清旻心中一阵恶寒，“你不想死便要别人死？凭什么？人人生来世上，都是一命，为何你便有这种分配别人生死的权力？”
“为何？”灵昆笑道，“每个人口中都说着人人平等，可是这世上真的有平等这回事么？当官的作威作福，百姓敢说话反抗么？修行者平白无故不用劳作，却光明正大的接受各国各地的供奉，那些供奉不是从百姓身上来的么？军队击杀一个修行者他身后的门派敢说话么？这世界说白了不过是当权者的世界罢了，有实力的就可以为所欲为。而我，和我的军队有实力，我们就可以定别人的生死。”
“你们为了能定别人的生死而战，最终也还是会走向死亡。”清旻说，“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知道啊，”灵昆苍凉地说，“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不过是世人眼中的焚云教余孽，我们的军队也不过是一群平民，我们没有粮草，没有武器，没有活路，可我们就这么放弃吗？我们的就这么打下去，迟早会杀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我们也就失败了。”
“都是死亡，为什么不选一个自己能选择的路？只要我愿意！我为什么不能选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
“只要我愿意！”这五个字像是惊雷一样炸开在清旻的脑子里。
“只要我愿意？”清旻喃喃道，“选一个自己的选择？”
头痛欲裂，他似乎在记忆里看见那个倒在血泊里的那个猎户，想起那些像看猎物一样看着他的眼神，想起悬崖边的风声。
“你怎么了？”灵昆的声音让清旻清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发痛的脑袋，“你说对，人们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并没有错，可为什么一定要死？大家不能生活在一起吗？”
“你太天真了。”灵昆怜悯地看着他，“我们可以和那些人一起生活，可是他们害怕我们。我焚云教在世上过了这么久，还不是被他们灭了？如今他们敢放我们这些焚云教余孽逍遥自在么？他们只会死命的追杀！他们不畏惧的只有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那样他们可以搜刮粮食，想杀谁就杀谁，多么随意？我焚云教打扫阻碍了他们的随意，于是有了杀身之祸。被欺负的久了的平民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于是也招来了杀身之祸，两个被追杀的人走到一起，就有了今天的灵家军。”
“我们有错吗？没有。”灵昆摇摇头，“我们只是被逼得没有活路了。”
清旻无话可说，他知道焚云教被灭一事，也知道师傅为此懊悔惭愧了许久，那些人的欲望惹下的大祸，惨痛的后果也降临到他们身上，他甚至想到了以后青云派的结局，也不过是消失罢了。
不，不能这样。清旻告诉自己，焚云教的事情决不能在青云派上发生！原本两大山门共守的那个接口已经只剩下青云派在守，如果青云派覆灭，祭北斗绝迹则人类大劫，祭北斗流传出去也是人类大劫！那种不属于人间的力量怎能被贪婪的人得到？
他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清旻抬起头，坚定地说:“我加入你们！”
“什么？”灵昆有些惊讶。
“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以后不能杀俘！”清旻盯着灵昆。
“你说不杀便不杀？想入伙还谈条件？”
“我的力量你想像不到，”清旻故作神秘的一笑，“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那就把你的惊喜拿出来让我看再谈条件！”灵昆皱眉，“我最讨厌空手套白狼的人！”
清旻走出正堂，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在短时间内让他们停止杀人是不太可能了，那就只有让他们心服口服了，清旻心中已经走了一个计划。
……………………
“青大叔，你有什么急事吗？”李钰顶着风，大声问，“你骑马太快了！”
“我急着去潍州，你忍一忍，抱紧我！”清旻大声喊道。
“嗯！”李钰紧了紧环在清旻腰间的胳膊，一个不会骑马的人坐在一匹狂飙的马上，惊险刺激自然是免不了的。
………………
唐国，潍州。
潍州城城门上站着两个人，一个人背着一柄剑一幅画，另一个人穿着一身铠甲，却是一名女子。
下方是城门。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并肩站着，一起望着西北，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走时说什么了吗？”司徒明月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清旻苦涩地说。
“你学了他的剑，没有跟在他身边吗？”
“那时我在伏牛山前。”清旻说，“是他让我来的。”
“还是这样。只管自己心中是否踏实，而不管别人怎么想。”
“师傅也是迫不得已，那时除了我，还有谁能杀了那雪妖？”
“你不恨他？”她轻轻地问。
“我为什么要恨他？”清旻奇道。
“你本可以不死的，可是你一剑斩了雪妖，几年后你又要去封住那个接口，你会死的。”她怜悯地看着清旻。
“听二师叔说我是焚云教的余孽。”清旻低下头，“我是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我本来就应该是个死人，可是师傅救了我，我应该还给他一命。”
清旻看着这个从未谋面，也从未听师傅说起的师姐，说:“没有谁喜欢去死，只是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只好放弃生命。”
“生死置之度外，”司徒明月看着师弟，“小师叔曾这样说师傅。”
“是的。”清旻点点头，“其实小师叔也是那种人。”
“那种人？”
“不惧生死，”清旻想了一下，“就是小师叔说的倔驴。”
“他怎么会是那种人？他恨不得天下都没了才好，全天下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没有必要的存在。”
“不是那样，只是…………”清旻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反正我觉得师叔和师傅一样倔。”
司徒明月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是师叔让你来的，有什么计划吗？”
“我先前想着回青云山看看，但现在不想回去了。”清旻说，“师傅都已经死了，我还回去干什么？师叔说让我出来见机行事，可是……我也没什么底气，我想做的事，太大，我怕……”
“你怕什么？”司徒明月喝道，“既然师叔让你见机行事，你想做什么还怕别人说吗？”
“可是青云山有禁令不许弟子干涉俗世……”
“师傅走了，现在青云山师叔最大，师叔会在乎那些破规矩么？”
她拍了拍清旻的肩膀，“师叔知道你想做什么。他和师父一样，是能预知未来的圣人，你想做什么他心里有数，放手去做就好了。”
真的么？清旻抬头看了看天。
既然如此，那不如…………换个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