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旻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屋顶,身上一阵阵的疼痛,想来伤得不轻。
“师弟你醒了?”齐光关心道。
清旻点了点头,却看到师兄身后的师傅,正欲起身行礼,奈何身体不听使唤。
“你躺着,”李正则轻咳了两声,“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师弟不见了我应该能想到他要干什么的。”
李正则犹豫了一下。
“其实他也不是恶意,毕竟…………”
“我知道,师傅,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只是方式粗糙了些,”清旻苦笑,“那是我师叔?”
“嗯,说来这事确实有我的责任,”李正则也苦笑道,“他一直看我不顺眼,便连带着你也不喜欢。”
“他当年要学祭北斗,无奈没有缘分,参不透其中奥秘,然后我才修了祭北斗,后来我又做错了一件事,他……应该是很看不起我的吧。”
“师傅你做错了什么事?”清旻看着师傅欲言又止的神情,低声说,“难道师傅你抢了师叔的媳妇?”
“你说什么?”李正则大怒。
“没什么,只是弟子好奇既然是您做错了,为何不向师叔道歉?俗语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想来师叔也不是偏执之人,解释清楚兴许可以化解矛盾。”清旻立刻叉开话题。
“没法解释,”李正则落寞的说,“人都死了怎么解释?”
“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生者也不能沉浸在死者的悲哀里。”清旻郑重的说,“师傅你不懂。”
“我的确是不懂,”李正则没有被弟子教训的恼怒,他知道清旻说得对,他若是懂了这些道理,又何必耿耿于怀?只是人都是这样,听过无数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李正则轻咳了两声。
“师傅你怎么了?”清旻问,“染了风寒?”
李正则摇了摇头,“不碍事。”
“你伤好了下山去,帮我找一个人。”
“我去?”清旻有些奇怪,“可是师傅你还有几个月就要……”
“没关系,”李正则笑了笑,“死也不能死在你面前,师傅死在徒儿面前太丢人了,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一件我一生都想办的事,我去不成了,你是我的弟子,你师兄要在山门里主持事务,只有你能去帮我看看了。”
清旻大恸,悲切道:“师傅……”
“我也不曾教过你什么,只有这祭北斗,还要你拿命来换,你最后帮我做这一件事,我死也无憾了。”
“你无憾了,却要弟子去送命,果然到现在你都还是个自私的人。”苏淮站在门外轻蔑地说,“你昨日又算未来,我便知道你要让你的弟子去送死,今日来一看果然如此。”
“这世上如果有什么能阻止他的话,也只有祭北斗了。”李正则低下头,“除了我只有他才能去让那个人收手。”
“所以呢?去送死?”
“不会死的。”
“不会死吗?祭北斗两剑百年,持剑者挥出两剑阳寿耗尽就会死去,命大的苟活几个月。就算他不死,”苏淮说,“你也不会死吗?这世上不可能有两个人同时用七星龙渊斩出祭北斗这一剑,你想让你的弟子用祭北斗救天下,可你不死,他如何用祭北斗?”
“我会死的,”李正则有些抱歉的看着清旻,“不过应该赶得上。”
“师傅你何必呢,”清旻有些不忍,“你明明可以再多活很多年……”
“他活不了,”苏淮打断他,“你师傅昨日偷窥未来,虽然提前得知俗世有劫难,却是自己拿出来不少寿命换的。”
“说来天下世外两宗之一的青云派掌门,竟然修炼的全是魔道功夫,损人阳寿换取力量。”苏淮不无讽刺的说。
“只要功夫用的地方对,魔道与正道并无差别。”
“所以只要自己有利益,手段下作与光明正大也并无差别。”苏淮冷冷地说。
李正则低下头,没有说话。
清旻却有些不满。
“我不认为师叔有什么资格指责师傅,师傅曾经有过错,我知道,师傅他也对我说过,可是师傅为了天下呕心沥血,不惜付出生命,而师叔你做了什么?袖手旁观?出言嘲讽?在我看来你也不过是个自己一事无成,还在喋喋不休的废物。”
李正则大惊失色,挡在清旻面前,生怕苏淮暴起又对清旻动手。
苏淮没有动,他面无表情。
“终究是个被欺骗的蠢货,等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你就会明白,这对你有多不公平。”苏淮转身离去,“明明深仇大恨却一副感恩戴德样子的蠢货。”
“你怎能这样说话?”李正则抹了抹头上的汗,对清旻说,“他要对你出手,我也不一定拦得住!”
“师傅你拦不住?”清旻大惊,“我还以为师傅修为高深,师叔不敢妄动才口出狂言,没想到…………”
瞬间,冷汗浸湿了清旻的后背。两人同时抹了一把冷汗。
“今日,我就把我看到的星图和经验全部告诉你,”李正则拉过一把凳子坐下,“你听着就好。”
断崖上,苏淮临风而立。
“一事无成还喋喋不休的废物?天下如此多的人都打不过我,可见天下全是废物,那要这天下有何用?”
“师叔这话没有道理。”齐光来到他的身后。“师叔以为天下无人能敌,便不是废物?天下各宗各派修炼方法不同,也没人敢定个高下,这是因为功法一派之中功法相同人却不同,就有无数种可能。师叔何以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你这是讽刺我自大?”
“弟子不敢,只是师傅平日里常常教诲,需以敬畏之心待天下众生,师叔却贬低众人抬高自己,弟子心有不服,斗胆说几句。”
“他不行,教的两个弟子也一个个都是这种德性,”苏淮骂了一声,“都是倔驴。”
齐光不敢看他。
“倔驴们在拯救世界啊~”苏淮看向天空,那是李正则无数次目光投向的地方,苏淮一直板着的脸似乎有了些弧度,似乎是在笑,只是下一刻便又化作了绝对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