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淮州
归尘起身望着城下那支军队,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像这样的军队,我可以保证让他在一炷香内败逃。”
淩川的手搭在城墙上,“可就是这样的军队践踏了我们的国土,让整个北周哀鸿遍野。”
归尘讶然,拉开弓箭,如同流星般射出,直入城下军阵中,一名骑兵应声而倒,箭头没入两寸,白羽露在外面晃动。
“盔甲挡不住羽箭,可见不是玄甲,”归尘有些不解,“不过是普通叛军,北州近三十万骑兵竟挡不住他们?”
“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玄甲,也不在乎他们有多强,我只知道他们屠了我大齐七十万子民。”淩川重重一拍城墙,“单凭这我便要杀了他们!”
“晦,破!”军中密语命令一下,与叛军对峙的精锐齐军,迅速变换阵形,长矛兵与盾牌兵在前,弓箭手在骑兵之后,拉开弓射向冲锋的叛军,那些叛军许多人中箭落马,但更多的人策马怒吼,向前冲锋,马蹄踏踏,震得大地都在晃荡。
“刈,凌,倒!”令旗挥舞,骑兵冲杀而出,与叛军厮杀在一起,刀光与剑影相交,长矛与马槊争相挥舞,马在悲鸣中倒下,腥血四溅。一名骑兵胳膊被砍下却依旧策马冲锋,用另一只臂膀挺起长枪刺向敌人,羽箭无情地射中他的躯体,他却依旧不肯倒下,直到耗尽最后一滴血,战场之上,扬尘飞舞,宛若一场巨大的沙暴,吞噬了每一个渺小的个体,他们厮杀,他们怒吼,他们战斗,刀光剑影之中,一丝血性与杀性在升腾,交汇在空中汇聚成了浩瀚的金戈之声,响彻整片天宇,呼啸破空然后落下的锋利的羽箭,深深刺进战马的头颅和身体,伴着骤然响起的闷哼惨嚎,无数匹战马惨然坠地,战马上的骑兵惨然后倒。死亡和鲜血没能击溃骑兵的战斗意志,反而让这支骑兵暴发出更强大的力量,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枪,吼叫着咆哮着顶着箭雨继续往前冲,尸体被马蹄来来去去的践踏,不时与地面上的土堆低洼撞击,血肉模糊,画面看着惨不忍睹。
终究归于静寂,战争如同绞肉机,所有参与之人都粉身碎骨。
“不愧是大齐最强的军队,”归尘赞叹,“纵横北州的叛军在大齐皇淩军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
“不,他们是真正的勇者,”淩川站起身,“袭而不乱,攻而不惮,他们是一支真正的强军。”
“赢了就好,总算是把这些叛军杀了不是吗?”
“也许,这不是胜利,”淩川凝重地盯着远方的狼烟,“而是失败的前奏!”
远处,一道黑线出现在天边,仿佛地平线上蠕动的蚂蚁,缓慢而坚定的向淮州而来。
那些军队都挥舞着大旗,竟不像是杂乱无章的叛军而是军纪严明的正规军,他们的旗上赫然写着一个醒目的大字——“灵”!
………………
唐国,大散关
一匹马,驮着一个人。往大散关方向走。
马是瘦马,人是瘦人,只是那人背着一柄长刀,倒是显得十分魁梧,大散关离他们还有不远的距离,他下了马,让它自己去吃地上的草,他走上一个小土坡,望向不远处的大散关,同以往一样,大散关的城门半开着,门外没有士兵把守,只看到城墙上有拿着矛晃来晃去的几个散兵。
“这破城也值得来打,”他拉过马绳,跳上马,“几十万铁骑冲过来,恐怕他们反应都来不及吧。”
他调转马头,两腿夹紧马肚,喝了一声,那马便跑将起来,他拿出号剑,放满了弓,向天上射去,一道凄厉的声音穿透了云层,吓的太阳躲在云朵后面,天空一下子阴沉起来。
“轰隆隆~”雷声在咆哮,大地都在颤抖,不,那不是雷声,那是千军万马急速前进的声音。
一条黑线从大散关对面飞快的推过来,马嘶声,兵甲碰撞声与雷声交错混合,大散关的城墙仿佛又低了一些。
他骑着马看那道黑线与大散关的城墙撞在一起,瞬间便将城墙淹没,又咕哝道:“真没趣儿。”他从腰间摸出一壶酒,打开就灌了起来,张大嘴,“哈~”了一声。
他突然眯起眼,又高兴的笑起来,将身后的长刀抽出来,笑嘻嘻地对着面前的空气说:“来打一架怎么样?谁输了,头就砍下来,好么?”
没有人回答,四野一片黄土,毫无生气,不远处的大散关一片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军士们的喊声,叮叮当当的交铁声,嘶嘶的马叫,黄土地上特有的呼呼得风声都在一起,这天地却显得十分寂静,更准确的来说,是非常的死寂。
他举起长刀,向空气冲去,忽然俯身自下而上的劈砍,长刀过处,明明是空气却发出了金铁撞击声!
他缩身如猿跳起,躲避着空中那看不见的危险,一抹衣袂飘落,他回身侧腰,长刀横斩,斜劈,突刺,甩劈,转砍,看似不可能做出的动作在他身上出现的如此寻常,又是如此流畅,每次长刀过处,都发出清脆又震耳的碰撞声。
“哈哈哈~”他突然停下长刀,大笑起来,“输了跑什么?头留下来哇!”
他收起长刀,提起马绳向大散关奔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他身后的黄土上,一摊刺目的鲜血显得格外诡异。
远处大散关冒着黑烟,一片死寂。
荧惑又一次侵犯了心宿,战争又一次降临在人类的头顶,它无处不在,而且一直存在,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生活本身就是一场战争,万物皆是如此,而所谓战争,就是尊严与性命的争夺战,虽然战争不能带来和平,但是战争能结束战争,从古至今无数战争发生在这片大陆上,这个没有等级,没有体系,打过才知道高低的大陆上,正因为如此,战争才永远不断。
而战争的起因,也逃不过那两个字——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