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见势不对,哀嚎着扑了过去,一下子挡在了谢泠焉面前。
“小姑娘留步呀!罢了,我说!”
谢泠焉神情不变得看着他,眉眼沉静如冰,看不出什么喜怒。
天枢叹了口气说道:“我遇到的那些人是十一皇子朱铭珈的下属。”
朱铭珈?
谢泠焉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天枢一脸的可怜兮兮,低声呢喃道:“这位朱铭珈最近在江南代天巡狩。”
原来如此!
谢泠焉一挑眉,笑得有点凉薄。
天枢无奈的只好一五一十的继续招供。
原来这位天枢大人是江南群山里的一只小白虎,修行几百年凡心难耐,化作身形溜达到了韧劲最锦绣繁华的金陵。
原本也只是想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见识一下人间脂粉色欣赏一下人间帝皇所在地的奇珍异宝,听些个缠绵故事凄恻小调罢了。
谁知道还没有游玩几天就被人间花柳巷的小姑娘勾去了魂魄,最后一时没忍住摄取了人家些许精力,原想着不碍事,谁知道人间的女子那般脆弱,之后就三四天一直昏迷不醒,他当时吓坏了,以为自己犯下了杀生的罪过。
幸好,没几日那女子终于安然醒了过来,然而那女子醒过来的时候也是他暴露行迹的时候,当他被几个修为深厚的修士罩在笼子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辈子完了。
虽然之后十一皇子待他还算客气,好吃好住的供养着,可是他却不得不没日没夜的为这些人搜罗人类的精力以供他们修行。
听完故事的谢泠焉一脸鄙夷的看着天枢,冷声说道:“愚蠢!”
天枢认命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是,我蠢。我怎么会蠢到去人类的地界呢?我怎么会蠢到去狡诈人类聚集的地界呢?”
谢泠焉打量了一眼天枢那张颓废的脸,不屑的一撇嘴说道:“我说的不是你,是你那位十一皇子。”
“啊?”天枢一脸不解看着谢泠焉,何出此言呀!
谢泠焉眨了眨眼睛,自觉妖界里难得看到这么纯良的存在,自己还是不要玷污这种纯良的好,免得多一个苏霍那样的妖孽。
她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所以这里就是十一皇子在江南巡视期间安置你的地方?”
给一个囚犯布置这么一个豪华又别致的地方还真是煞费苦心呀。
然而天枢却出乎她预料的摇了摇头。“这里是原来修行的洞府。”
“你的洞府?”谢泠焉一愣。
天枢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呀,自己的地方嘛,总归比旁人安置的地方要舒服自在些。”
谢泠焉感觉自己心里那点对这位天枢大人的鄙夷已经无处安放了。这位是脑子进水了吧,竟然把自己的老巢都贡献给敌人了。
俗话说的狡兔三窟呢?
难道这位一点点身为妖类的自觉性都没有了吗?
你那双看起来世故又油滑的眼睛难道只是装饰?
“怎么了?”天枢不解的看着脸色古怪的谢泠焉问道。
谢泠焉面上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妖族中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错看眼睛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所以让你袭击镇国将军府的也是十一皇子?”
天枢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谢泠焉的衣袖说道:“你们清都山的人修为深厚、神通广大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你想离开这里?”谢泠焉笑着反问。“你不是喜欢自己的洞府吗?舒服又自在?”
天枢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不满的说道:“再舒服的地方也禁不住自己天天被一群人盯着。我感觉自己都快变成闹市中的猴子了,谁都可以看一下踹一脚。”
谢泠焉:“……”
虽然眼下境况不对,但是谢泠焉还是不得不说这位天枢大人陷入如此境地完全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小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呀。”天枢开始做抱大腿状,无辜又谄媚,可怜又可恨。
谢泠焉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摇头叹息道:“天枢大人,我不是不可以救你,但是我现在救了你,你又能到哪里去呢?”
她挥手指了一圈,四周的锦绣尽收眼底。“你的家底全在人家手里,而招惹的又是皇家子弟,人间有一句话你一定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走到哪里都不会是安全的。”
“那……那要如何是好?”天枢无奈了。
谢泠焉挑唇一笑,眉眼弯弯的说道:“其实呢,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呀。”天枢恨不得扑上去。
谢泠焉一根指头抵住他的额头将人往后用力一推,使二人保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后,低声说道:“简单,你暂时留下来当卧底,一切照旧。朱铭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只要他还需要你的能力你就是安全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天枢不满的一挥拂尘。“可是你莫名其妙的闯进来之后你觉得那位十一皇子还能放心把我留在这吗?他还能相信我吗?”
万一到时候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一刀过来切断了他的脖子怎么办?
他苦苦修炼了几百年还没有见识够这个世界的繁华就一命呜呼的话那太凄惨了一点吧。
“这个你放心,我会让他相信你的。”
谢泠焉一脸温和如水的表情,眸子里浮冰和碎光一起闪烁,璀璨的让人眩晕。
天枢一怔,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谢泠焉顺势逼近他,纤细的手一扬,清冽如冰的灵力在掌心凝结,天枢看着那道凝结成型的灵力脊背顿时冷汗直冒,撒腿就跑。
“救命呀,杀人了!”
清都山逍遥派的无上内功于修道之人是瑰宝,于他们妖族却是最锋利致命的东西,这样被她打一掌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来人,救……”
他话没喊完,后肩上一阵剧痛,他身体一僵重重的撞上了身前的石柱上,脸和身体贴着冰冷坚硬的石柱一点点的滑落。
更倒霉的是身上骤然冒出一股黑烟,那股黑烟渐渐凝成一片巨大的、模糊的藤蔓,与他的四肢百缠绕在一起。
完了,要被反噬了!
这是他昏迷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
他就知道但凡是和邵陌非玩到一起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不管是长得好看的,还是长得难看的。
“原来这就是梦魇。”
谢泠焉看着和天枢纠缠在一起的黑烟冷冷一笑后捻指起诀,天枢背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阵法,转眼之间有消散于无形。
“天枢大人你养这么多怪物在身上早该想到会有今日之祸才对。”
谢泠焉以灵力为牢囚住其中一条黑烟,硬生生捏碎看着它拼命挣扎直至一点点消散之后转身离开。
然后转身的一瞬间却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像是蛰伏在荒草里的蛇整个黏在她身上,又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隔着虚空而准确的套在她身上。
这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实在是不爽至极。
谢泠焉以舌尖抵着唇边犬牙的牙尖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一样将灵识化作利剑径直扫了出去,片刻后那道隔着虚空远远投来的视线消失了。
江南富庶之地、人杰地灵。
果然多藏龙卧虎之辈。
谢泠焉自此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天枢大人的府邸,她来时行踪诡秘,去的时候却是大摇大摆,大约是被她出场时候的气势吓到了,在她走出山洞的时候群山寂静,飞鸟无声,也没有什么人有胆子来跟踪她,她就晃悠悠的进了城,买了几样没见过的果子和点心,一路尝一路走。
回到清都镖局的时候日已西沉,橘色的夕阳披在肩头然在眉梢,就连漆黑柔顺如流冰的发丝都无声的在那光线里跳动。
她原本平静悠然的神情在踏进内院的一刻僵住了,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摆了一院的家具物什,连带还有几个陌生的男男女女。
“谢姑娘,您回来了。”
日常在镖局前院打理的小厮看到谢泠焉忙不迭的冲到她跟前。
谢泠焉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
“哦,这些都是当家的置办的。”
李愔?
这家伙买这么家具是想干吗?
难道是……
“你们当家的带什么姑娘回来了?”谢泠焉逼近小厮一脸认真的问道。
小厮的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慢腾腾的摇了摇头。“没……没见到当家的带姑娘回来。当家的吩咐要把这些恭喜安置在姑娘房间。”
谢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放在我房间?”谢泠焉皱着眉,不满的盯着不远处几个人正在试图抬起来的一张雕花大床,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李愔是疯了吧?
“让这些人把东西拉走,我不需要。”
她的房间越简单越好,这种精致而毫无意义的东西不需要出现,看着就觉得眼疼。
小厮愣住了,这样不好吧!
这可都是当家的精挑细选的东西。
谢姑娘难道一件都没有看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