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恰好证明这对兄妹的感情好罢了。
李掣奚不由得想起宫里的那几位兄长,此刻他们大约都松了一口气吧,毕竟在他们踏上皇位的征途上又少了一个对手或者敌人。
也罢,就暂时让他们高兴一下吧。
毕竟人总要心怀希望才能过的幸福一点嘛。
“哥哥。”
身后传来女孩的呼唤,她就像一只蝴蝶一样飘过他冲到谢绰身边,抱着谢绰的手臂一脸讨好的笑意,像神殿离供奉的瓷娃娃一样。
“后天就是山下小镇的庙会,我一定帮你买松子糖好不好?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嘛。”
谢绰嘴角一扯,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谢泠焉,后天不单是山下小镇的庙会,还是清都山十年一次畋猎的日子。你以为你不用参加吗?”
女孩一愣,歪着小脑袋问他:“为什么我要参加,畋猎不是规定只有吩之辈以上的弟子才能参加吗?”
谢绰摇了摇头。“吩之辈的弟子参加那时青林师父的个人嗜好,其实并没有这样的规定。而且,师父今年已经下令门下弟子都要参加。所以你也跑不了,不要想着要偷闲。”
女孩忍不住哀嚎,掌门师父是脑子进水了,怎么会有兴致管畋猎这种小事?最主要的是他老人家这么一插她和山下小伙伴的约定就要作废了。
啊,桃花溪的鲑鱼呀!
啊,牧梓峰的琉璃果呀!
这些今年难道都要离她而去吗?
“能不能打个商量?”
女孩话还没说完,谢绰的白眼已经刀子一样的飞过来,一刀不落的砍到她脆弱的小心脏上。
“不能,给我乖乖的去畋猎。”
女孩嘟起了嘴巴,不满的说道:“可是畋猎很危险的,你就不担心我吗?我很弱的!”
毕竟清都山的畋猎和其他地方的畋猎略有不同,清都山的畋猎猎杀的不是禽兽,而是妖邪!
谢绰抬起手压着谢泠焉的发旋儿狠狠的揉了揉,冷笑一声。
“放心,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
毕竟能把自己的无能说的这么坦荡也是一种强大!
当然,这种强大的背后要么是无知,要么是不要脸!
“谢绰,你太没良心了,我可是你的妹妹,你唯一的妹妹!你现在都不疼我了,亏我还想着给你买松子糖呢。”女孩一脸委屈的做西子捧心状。
谢绰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冷声说道:“等你的松子糖买回来,我再好好疼你!”
反正畋猎之前你是没机会去买了!
所以,你就认命吧。
女孩目瞪口呆,然而她家没良心的兄长已经携好友飘然远去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一定要参加哪个什么见鬼的畋猎了?
哇,谢绰啊,你一心想让我融进清都山,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青林师叔那个老古董的心理呀?她会活剥了我的!
清都山的山门处,李掣奚看着坐在山门的台阶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喝茶的谢绰无奈的问道:“掌门师伯为什么会注意到今年的畋猎?”
谢绰摇头。“也许太闲了吧。”
太闲了?
李掣奚看着少年消瘦但是宽阔的坚定一时之间对于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欺师行为不知该作何评价。
青云掌门虽然天性随和,但是一个能把清都山上下掌控在手里的人是不容小觑的,而眼前的少年似乎从来没怎么敬畏过他。
“是太闲了,还是你在他面前说过什么?”
谢绰眉眼含笑,支在膝盖上的手臂修长用力,端着一只看似精巧但是重逾百斤的玲珑盏如同无物,听了李掣奚的话也不生气,只是慢悠悠地走到李掣奚跟前,逼近人家,压低的声音贴着李掣奚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进心扉里。
“小皇子,清都山虽然不像皇室那么复杂,却也是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你那位带你进山的师父没告诉过你不要随意猜测陌生人的心思吗?”
李掣奚看着谢绰那双漆黑如午夜星辰的眸子浮动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这个人……看似明朗温柔,但是那明朗和温柔的对方是有限的,他不是对谁都那般无害的。
“抱歉,是我逾越了。”
李掣奚收起了所有的试探,低声道歉。
谢绰冷笑一下,沾着茶香的手轻轻的拍在李掣奚肩上,滚烫的热沿着被他拍打过肌肤丝丝缕缕的渗入血脉里,翻涌着,然后消失无踪,如同错觉。
他说:“不用这么紧张,我的底线是深的。”
李掣奚轻笑了一下,轻声问他:“有多深?”
“……”谢绰沉默了一下,他刚才那话多半只是调戏,没有想到李掣奚会追问,看来这小皇子的端庄斯文也只是表象嘛。“反正比你师父青林掌教要深的多!”
“……”李掣奚被谢绰的话打击到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初到清都山对此间人事的认知还处在那些真假难辨的谍报上,只知道谢绰和他师父青林关系不是很好,可为什么不好却是不知道的,而且他没想到会不好到这种程度,以至于谢绰能当着他这个徒弟的面诋毁人家师父。
也真是嚣张!
谢绰看着他无语的脸颇为没良心的笑了,山门的不远处已经依稀能看到女孩纤细的身影了。
谢绰不满的冷笑了一声。“这小丫头爬过山竟然用这么长时间,该罚!”
李掣奚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原来不是来此处喝茶,而是专门来等人的。
既然不放心适才不要走掉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远处的女孩大约是看到了他们,原本老老实实爬上的身影顿时变得活泼起来,一路飞奔而来,像一只被关的久了而疯掉的兔子,身后似乎能看到滚滚烟尘。
这对兄妹的感情还真是好!
这是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会浮现的念头,无论是正大光明站在谢绰身边的李掣奚还是身处暗地伺机而待的其他人。
时夜,明月高悬,月光如练。
清都山某处小庭院里桃花常开不败,竹影摇曳水光潋滟,水中青荇交错,池间锦鲤悠然。
结满果子的石榴树,叶片青深犹如覆了一层蜡,光华厚实,让人望之生喜。
月光之下一个女孩伸手摘下石榴,“咔嚓”一声剥开,汁液涂染到了十指上,瞬间甘甜的气息在四周蔓延开来,她却漫不经心的吃着,直到空气里溢出一丝微凉,像是哪里的河流突然改道,莫名的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
女孩把剥开的另一半石榴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踱着悠闲的步子来到了小庭院的门口,月光下不远处高耸的古树下一个白衣翩翩的俊秀男子迎风而立,面带微笑的看着过来。
啧!
女孩看到这一幕莫名的有些牙痛,这年头妖就没有一些别出心裁的出场模式吗?何苦向人类学一些墙头马上的勾当?
即便如此女孩看着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还是忍不住为他的容颜而倾心,暗暗的在心中嘀咕,何况你这样长相的妖做这样花前月下、长相长待的事情颇有种野狐山怪勾引两家子的感觉。
她浅笑了一声,说道:“你果然来了?”
白衣翩翩的男子自月下走来,眉眼含笑十分温柔。他说:“你如何知道我回来的?”
女孩将一颗石榴子扔进口中,初初长成略显轻媚的脸上有一丝少年人特有的狡黠。“在山下的时候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哦?”他不解。
女孩松了松肩。“每一次谢绰想和什么人杠上的时候眼睛里就会出现你当时的那样光,而当时那种情况下能激起你好胜心的人大约也只有谢绰了,所以你一定会来清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