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霍这几年和谢泠焉待的世间长些,不自觉就沾染了她那种说一不二,能动手别动嘴的习惯。
不等底下人叫嚣完,就一爪子挥了过去,他本是妖,灵敏非常,是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一出手就必要见血。
被他一爪子差点掏出心脏的男人长刀在手不敢有一丝松懈,周身的灵力运转刀势瞬间凌厉起来。
苏霍得了便宜也就不愿与他硬碰,一个纵身来到了一旁的高树上,笑嘻嘻的看着树下的人说道:“你功夫不错,可惜就是不够灵活。”
树下的人顿时咬牙切齿,那日夜探国师府的人身手诡异也就罢了,如今区区一个妖修都敢在他面前放肆,以后他这个国师府的校尉还怎么混?
“等我宰了你,你就知道我够不够灵活了。”
苏霍听了这话不以为然的笑了,一松手跳下了树干,落到了众人之中,一提周身妖气,四周对他成包围之势的众人顿时被冲击的四零八落。
苏霍冲跌在泥土里的众人摆了摆手,呵呵一笑,说道:“想杀我你还差点,请你背后的主子出来或许能得偿所愿。”
那个人的脸色顿时不好了,青白交错异常精彩。
他的主子是大晋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如果对付几个乡野毛贼都要劳驾国师的话那他们这些人真的可以以死谢罪了。
然而出乎他们所有的预料,清都山下平地起波澜,天上云涛诡谲,地上清风万里,飘飘然袅袅然,一道真气从天而降,一个身影如谪仙人,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目光清冷的看着苏霍说道:“既然阁下盛情相邀,在下岂敢不从。”
然后他将手中的拂尘一挥,一道凌冽的、满山杀气的内力径直朝苏霍扑去。
灵虚般若功!
苏霍的身形定住,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一招,但是现在要逃却已经来不及了。
谢绰曾说过,这一招威力如何是另一说,但是速度也是极快的。
他还说灵虚子的这一招不像是修道之人用的,倒像是俗世刺客的招数。
然而以他看来灵虚子的弟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因为还未短兵相接他已经察觉到这一招威力不凡。
苏叶修,不愧是能当一国国师的人!
然而当他运转周身妖力准备硬碰硬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却挡在了他面前,斑驳的短剑微微出鞘,以强硬的姿态和苏叶修的拂尘对上,连带那道杀气也被冲击的无影无踪了。
苏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似笑非笑的说道:“哟,小子。你是掐着点出现的吧?”
李愔无暇他顾,用力的压着短剑,眉眼不动,如山如岳般的看着苏叶修,不见杀气也不见戾气,就是那么冷冷的。
就这么默默的对峙了片刻,苏叶修冷哼一声撤了拂尘。
李愔不着痕迹的在心里舒了口气,这一招他是和谢泠焉学的,每每他做了什么惹她不快的事情,她就是这般看人的,看的你全身汗毛竖立、无所适从。
虽然眼前这个人的定力比他要好,但还是有用。
他这才轻笑一下说道:“前辈说笑了。”
然后眉眼温和,似含笑意的看着苏叶修。“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苏叶修冷哼一声。
苏霍不屑的一撇嘴,说道:“小子,你面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晋王朝的国师,苏叶修。”
这个名字你该不陌生才是。
李愔的眸子微微一沉,这个人就是苏叶修!
灭了大梁李氏满门的人不在金陵享受荣华富贵,跑来清都山这种荒山野岭、鬼火连天的地方做什么?
“原来是国师大人,不知国师大人来清都山有何贵干?”
他眉眼之间的笑意不改,妥帖精致的仿佛粘上去的一样。
苏叶修一皱眉,冷声说道:“我来拜访故人。”
故人?
哪个?
李愔和不由得心一沉,整个清都山只有三个活物,除了他们两个不沾染世事的,就只有谢泠焉了。
所以师父下山打架的对象就是眼前这位大晋国师?
“抱歉,如果国师大人要找的家师的话,她于月下山至今未归。”
苏霍听见李愔的这句话不由得一皱眉,这小子说谎不带眨眼的,白长了一张温润的脸庞,和他祖上那位真是一模一样。
苏叶修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李愔,冷声问道:“你是谢泠焉的徒弟?”
“正是!”怎么每一个人听到谢泠焉收徒弟反应都那么奇怪?“前辈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妨告知晚辈,晚辈一定代为传达。”
清都山的清风里少年持剑而立,一身雪色的素服迎风招展,眉眼清俊,含着笑意竟是十分温文的模样,很难让人想象这是谢泠焉教出来的徒弟。
“代为传达就不必了,我与你师父本是世交,繁文缛节免了吧。”苏叶修拢了一下拂尘,一掌打向对面的清都山结界。
然而那一掌并没有引起任何异动,李愔背对结界,手中的短剑半出鞘,月光一样的剑气直接与苏叶修的掌力对上,轰然一声后,两两抵消,化作无形。
苏霍坐在高耸的青石上屈膝撑着胳膊十指交错,十分惬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千年蛇妖的灵力皆在李愔身上,再加上他和谢泠焉这五年的精心调/教,任何一个修道之人都不能轻易将他拿下,哪怕是晋朝的国师,灵虚派的高人。
李愔一脸平淡的看着苏叶修,温和的说道:“前辈,这里是清都山不是大晋皇宫。清都山的规矩是没有家师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清都山。所以,烦请前辈改日再来。”
苏叶修眉心一沉。
苏霍作壁上观悠然一笑。
大约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和苏叶修这么讲话吧。
谢泠焉,你教的好徒弟。
“区区清都山而已,门户被毁、掌门身死魂灭有什么资格存留于世?”苏叶修最要扬起讥讽的笑意,一步步逼近李愔。“本国师今日就来超度了你们这些孤魂野鬼。”
李愔幽幽的叹了口气,十分庆幸此刻谢泠焉不在此处,她一怒之下把眼前这位国师抽筋扒皮是小事,被人说成是孤魂野鬼恐怕就会伤心了吧。
不过无妨,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他倒是不介意把眼前这位国师抽筋扒皮!
苏叶修的拂尘回挥过来的一刻化作了锋利的长剑,剑气清冽,寒气逼人,那种感觉颇有些像羲和剑,但是没有羲和剑那样让人心惊的杀气。
李愔不敢轻视,一指顶开了剑鞘,望舒的剑气月华一样流淌了出来,再加上苏叶修在江湖的名望,李愔几乎是短剑出鞘的瞬间就涌上了十成的功力。
如同实质的压力直面倾轧下来,苏叶修这样修为深厚的修道中人立刻就察觉到少年深不见底的内力和修为。
按理说这么年轻的人不该有这样的功力,但是这里毕竟是清都山,山上住着一个百年容颜不改老妖婆,那一切就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两把剑短兵相接,流窜的灵力四溢,四周风起云涌天地色变。
附近的纤弱的些的草木尽数被折断,碎石化作齑粉。
清都山下这片因为经年不见人烟而丛生的荒草野蔓被清理个干干净净。
刀光剑影里火光四溢,刀光剑影外飞沙走石。
苏叶修极招不断,招招致命。
少年人捉襟见肘忙于应付却也逐渐寻到脉络。
他常年在谢泠焉的逼杀下求生,谢泠焉不懂何为手下留情,害得他为了求生不得不养成一出招就是全力的习惯,同时也养成在他人逼杀下不懂畏惧为何物的习惯。
于是,他一旦寻到了苏叶修的武功脉络下一刻就是倾尽全力的反击。
短剑在手,一寸短一寸险。
哪怕这把剑锈迹斑斑,无甚光华,然而触之便是血色漫然。
苏叶修立刻后退,撤出危险范围的瞬间,他抹向自己的颈项,那里已经是一片粘湿。
这个小子竟然能伤到他?
“国师大人,请回吧。”
温和的不见涟漪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任何喜怒。苏叶修抹去颈项上的血渍,看着站在清都山结界前修颀挺拔的少年冷声说道:“想不到清都山上还有如此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