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谢泠焉一巴掌把企图扑过来进行撕咬某狼拍在了冰凉的石板上,冷声说道:“不就拿了你一点修为吗?你堂堂狼王休息个把月不就恢复了嘛,别在这里鬼哭狼嚎的,怪吓人的。”
“呜呜呜,谢泠焉,你这个没良心的,什么叫休息个把月就能恢复,要是这么容易你怎么不把你的修为渡给这小子?你不是人家师父吗?你好意思吗?”
谢泠焉揉了揉耳朵,往一旁的山石上一躺,颇有兴趣的看某狼在这里骂街。按理说,苏霍一只从小出入清都山的小狼妖,本该是斯文淡定的,可它这副市井泼皮的模样是跟谁学的。
“谢泠焉,我告诉你必须把本座的妖力还回来,要不然本座和你没完。”
“哦,是吗?”谢泠焉浅笑。“你想怎么样?”
苏霍气的全身颤抖,呲着牙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你身为人家的师父弄些妖力在徒弟身上,你就不怕辱没了清都山的名声?”
谢泠焉扬唇一笑,笑如春花。
“你要是不把老子的妖力还回来老子就一直待在清都山不走了,怎么样怕了吧?”碰上这种不要脸的家伙,苏霍身为一个狼妖,也只好学着不要脸了。
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李愔看到这只狼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禁想起适才这只狼的某句话,这模样分明一个没有讨到糖吃的小崽子。
所以,这只狼才是和谢泠焉关系匪浅的存在吗?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旁便传来谢泠焉肆意流散的笑声。
如同深涧的泉水,悦耳动听,却让人心头微凉,生不起丝毫暖意。
谢泠焉说:“好呀,你喜欢清都山你就待着,只要别让我看到你。”
苏霍一边磨爪子,一边冷声问道:“为什么?”
谢泠焉笑得十分温柔和蔼。“我怕我会一个不小心就把你炖了,尤其是这种可以冷死人的天气里。”
苏霍顿时就炸了,一声长而悲壮的嘶吼后四脚并用如同一支利箭一样朝谢泠焉再次扑了过去。
“谢泠焉,你这个没良心的,阿绰都不曾这样对我,你竟然……”
它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泠焉一脚踹飞出去了,化作了随风而逝的流星伴着凄惨的哀嚎声消失在了黑暗里。
李愔是第二次听见这个称呼,看着谢泠焉一脸得意的从山石上站起来准备返回清都山前山的时候低声唤了一句师父,他声音已是极小极轻,但是谢泠焉还是回头看了过来。
李愔一时愣住,一肚子的疑问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谢泠焉一挑眉,扬声说道:“叫我做什么?快说!”
“……”
被你这么一问谁还能说出话来,师父?
李愔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快步来到谢泠焉身边。“师父,你晚饭吃了吗?”
谢泠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摸李愔的额头,皱着眉问道:“徒弟,你没发烧吧?”
本来是没有,但是被她微凉的手指抚过的额头却似乎真的烫起来了。李愔伸手拉下谢泠焉的手指,不着痕迹的在指尖转动了一下然后便放开,他倒不是存着什么轻薄之心,主要是因为谢泠焉难得的亲近让他有些许心动和不舍。
他声音含着笑意的说道:“要是没吃饭的话,我们回去做宫保豆腐吧?”
谢泠焉默默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被一个小孩轻薄,应该是错觉吧。
她握了握拳头,皱着眉说道:“哪里来的豆腐?你下山买的?”
李愔无奈的笑了笑。“师父,现在山下到处是抓我的悬赏,我可不敢下山。这豆腐是我用逍遥殿偏殿后的石磨磨的。”
自己磨豆腐?
谢泠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的晕头转向,她这个徒弟真的是皇宫里出来的小皇子,不会石璞抱错了哪家的娃吧?
“怎么了,师父?”
啊,一定是抱错娃了。
谢泠焉默默的在心里点了点头,在她的印象里李掣奚是一个矜贵沉稳又华茂多彩的一个人,无论最后他和清都山落到多么水火不容的境地但是最初的光景却是无比美好的,就像现在尽管已时隔百年但是她仍记得那人最开始那个璀璨人如春花林木的笑容,真真是音姿异色,可慰寂寥于荒漠之中。
那样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生出李愔这种会推着石磨磨豆腐的子孙的?
“师父?”
李愔小心的抬起手,还没有摸到她的肩膀就被谢泠焉一把推开了,他心里一沉,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徒弟!”谢泠焉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嗯?”李愔一动不动。
谢泠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告诉师父你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李愔眉眼轻轻的弯了一下,缺乏少年活力的眉眼多了一分光彩,流光溢彩,无法遮掩。“师父,只是磨个豆腐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不是难事,可是有些人一辈子也学不会。
比如谢泠焉。
比如,原本生长在特殊环境的人。
“你真的是李掣奚的子孙?”她挑着眉毛问道。
“李掣奚确是先祖。”李愔眼中的那点光彩散尽,一字一句的问道:“师父,真是他……灭了清都山?”
真的是他屠杀了清都山满门?
真的是他将谢绰粉身碎骨?
谢泠焉收回手臂,一点头。“确实是他。”
李愔的心像是落尽了一口古井,幽暗冰冷,不见天日,颤栗着求生却无法不沉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觉的喉咙干痒,却又不能不说些什么,其实他心里知道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就是忍不了,迫切的想知道谢泠焉对这件事的态度,哪怕下一秒就被她刀悬于顶。
谢泠焉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他的子孙吗?这种皇室秘辛你该比我清楚呀。”
李愔用力的咬了一下舌尖,直到尝到腥甜的味道,他吞下口中那一点熟悉的鲜红液体,小声问道:“你恨他吗?”
“恨呀。”谢泠焉理所当然的回答。
都被人灭满了要是还没有恨,那她就是圣人了。
可惜她从不是。
看着她清秀的眉眼,李愔突然又有了畏惧,如同当日被灭国时候那样生死一线、不能回头的畏惧。
“那你恨我吗?”
谢泠焉,如果你恨我,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恨我,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如果不能,我又该去哪里?
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心里像是开了一个洞,非常细小的一个洞,洞口有凄厉的风席卷着那些少的可怜的温暖。
“我为什么要恨你?”谢泠焉冷漠的看着他。
李愔一愣,心里那个细小的洞口被什么东西堵上了,风呼啸着最后消失在无边的旷野里,远处有清冷的雪色和淡然到让人沉静的香味。
他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因为我姓李。”
谢泠焉叹了口气,问道:“所以呢?”
李愔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这一刻才是说什么都是错。
谢泠焉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李家有一个人是死在我手上的吗?嗯,徒弟?”
“师父,我错了。”李愔立刻靠近她,牢牢地扯住她的衣袖不松手。
谢泠焉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袖子,眉眼如冰,神态清冷,看的李愔心里一阵阵的跳,他这次只怕是真的惹恼谢泠焉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深处却是极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