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腰身一软倒回软榻上,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来人见此无奈的摇头叹息,然而眉眼却是波光潋滟,一片春意。
“小谢姑娘,不要这么小气嘛。”
谢泠焉一巴掌拍掉他那不安分而再次袭来的手指,没好气的说道:“你很闲?要不要我提醒你家师尊金陵还有你这么一个逍遥于世,被人遗忘的弟子呢,邵陌非?”
邵陌非连忙摆手,嬉笑以对。“千万别!邵某还没有在这三千丈红尘里逍遥够呢,暂时不想回青龙岛那个清冷无趣的地方。”
谢泠焉冷笑一声,从一旁抽出一个锦缎制成的软枕扔到了脑后,找了个极舒服的位置后准备再次安眠却发现那个原本该自动消失的家伙却很眼力见的站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双贼一样的眼睛,熠熠生辉。
“说!”
一个字,凭空而来,打断了邵陌非所有关于这个女子的绮丽臆想。
到底是谁说的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温柔似水抑或轻暖如玉,那他一定没有见过谢泠焉这样的女子,长得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却是一副寒衾冷似铁的性子,违和的让人不能直视!
“小谢姑娘,你就不能温柔一点的询问在下吗?”
他弯腰靠近她,用不知那里变出来的折扇轻挑着谢泠焉的小巴,目光含情似水流淌,有种让平常女人看一眼就想溺死在其中的冲动。
可惜,谢泠焉不是平常女人!
谢泠焉是那种面对陌生人的撩拨只会一剑刺过去的女人。
于是,她手中的短剑微微出鞘。
邵陌非立时后退,“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呼呼的在面前扇了几下,脸庞僵硬的说道:“别这么凶,你要的东西已经有下落了。”
小谢姑娘有求于人,当不至于痛下杀手吧。
谢泠焉翻身下了软榻,问道:“你找到那把钥匙了?”
邵陌非看着她沉静的眉眼无端的想起他家师尊凝神入定时候的表情,面对这种表情的时候他总是莫名的想给对方找点麻烦,当然他家师尊他是不敢得罪的,但眼前这个人得罪一下应该无妨。
“大梁李氏覆灭之后朱温蘋虽然屠杀了李氏一门但是却没有毁其宗庙,反而派人镇守加以保护,大约他也不想被天下人诟病。”
“诟病?”谢泠焉冷笑。“你太高看他的情操了,都已经灭了人家满门还在乎这一点评说?他无非是想借此看看这天下还有何人忠于李氏罢了。”
“哦,是吗?”邵陌非一挑眉。“那么你呢?你是忠于李氏的人?”
为了跟踪李氏宗庙暗门的钥匙,而跑来和他这种人做交易,如果不是忠臣遗孤那又能是什么?
谢泠焉神情冷漠的看向他,她发现温无虞的这个徒弟不单行事异于常人,好奇心浓重,而且十分擅长找死。
“邵陌非,你家师尊沉稳淡漠,是怎么想不开收了你这个徒弟的?难道你给他下了蛊?”谢泠焉晃了晃手中的短剑,冷声说道:“那把钥匙的下落?”
邵陌非举手投降,笑眯眯的说道:“钥匙在苏叶修手里。你知道苏叶修是谁吧?”
朱温蘋的师父,当朝国师。
出身于灵虚派,是灵虚真人的关门弟子。
按理说他身为当朝皇帝的师父,本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灵虚派的威风和势力应该远远超出无相派才是,然而并没有……
因为灵虚派在他出任国师后不久在剿杀李氏的时候已经全书覆灭了,全派上下活下来的就他一个人。
邵陌非以折扇微凉的扇骨滑过鼻梁,心里默默的冷笑了一声,他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出于他身为无相派的骄傲,他曾暗中去追查过那一段过往,可惜收效甚微,再加上那时候他还处于师尊的眼皮底下,有些事情不好做的太过,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苏叶修?貌似听过这个名字。”谢泠焉皱着眉回想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邵陌非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折扇合上在手心里用力的敲了敲,说道:“别想了,他是当朝国师,剿灭李氏有他很大一份功劳。”
“哦,想起来了。”谢泠焉一点头,心里暗想说的好像剿灭李氏没有你家师尊的功劳一样。“把前朝宗庙交给当朝国师处理,朱温蘋行事风格果然诡异。”
诡异你个头!
邵陌非叹息,冷声说道:“你不要忘了,李掣奚也是修行之人,又是和谢绰有极大渊源的人,朱温蘋把这些交给苏叶修正是投其所好。”
“原来如此。”谢泠焉冷笑一声。“果然都是冲着谢绰的东西去的。”
“那是当然。”邵陌非遥想当年,也忍不住感概。“毕竟谢绰代表着那个时代,拿到他的秘笈也就意味着能登顶。”
谢泠焉的眸子微凉,一脸嘲讽的看着他说道:“谢绰如果真的那么厉害,他就不会死在李掣奚手里。”
“那是因为李掣奚也是一个厉害人物呀。”邵陌非继续遥想当年,眉开眼笑的说道:“毕竟都是清都山出来的,最熟悉彼此的人一旦为敌那后果就可怕了。”
谢泠焉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好像对那段历史很熟悉呀?”
“那是当然,你要知道传闻中我家师尊可是出自清都山的,不知何时邵某才能一探清都山?”
想一探清都山?
这人是脑子有毛病吧?
谢泠焉自认为身边的怪胎不少,但是今天一看才知道温无虞身边也不是没有出类拔萃之怪胎的。
以温无虞喜好安静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忍受这样一个徒弟的?
“那你就去呀,反正也没有拦着你。”
有去无回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说完,她提着剑欲走,却被邵陌非折扇横陈的拦住了,谢泠焉眉眼微凉的看着眼前这张笑的十分流光溢彩的脸。
邵陌非像是没注意到她眼中的不耐,轻言软语的说道:“最后给你一个建议,不要硬抗苏叶修,他可不像我是个好欺负的人。”
谢泠焉以短剑推开碍事的折扇头也不回的走了,红绡软帐里被剩下的邵陌非无奈的耸了耸肩。
“怎么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不听人劝呢,哎,邵某真是伤心。”
他含着笑意走出二楼的房间,斜靠着浮华的栏杆望向楼下,楼下是一片繁华,熙熙攘攘的人们拥着各项赌局的台面,有人兴奋,有人嘶吼,有人狂喜,有人失神,人间喜怒哀乐一目了然,人心五蕴之毒触目惊心。
师尊,这才是人间!
升腾的,枯竭的,繁茂的,华丽的,刀刀见血,诡异扭曲的让人沉沦,让人渴望,连挣脱都不曾去想的人间。
你要如何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