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晨雾离消散还早,姐妹俩也是第一次在没有爹和爷爷的陪伴下进山,一路上都紧紧的手拉着手,紧绷着身子,生怕有什么野兽突然跑出来。
路上铺着厚厚的雪,几乎不知道雪层下边儿有什么,深一脚浅一脚踩的裤腿都湿透了,冻的牙齿打颤的陶秀娘心生退意,但低头看着三妹一脸坚定的往里走,还时不时给自己鼓气,便说不出回去的话来。
埋头走了快小半个时辰,陶秀娘和陶鲤都被冻的快麻木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整整一山坡的红梅在雪中盛放着,像在雪上燃烧跳动的火焰,那么震撼的直接闯入眼中。
浮动的暗香冷冽中带着几分勾人深呼吸的诱惑,姐妹俩瞪直了眼睛呆了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单这惑人的美景,就不枉她们千辛万苦的跑这一趟。
“爷小时候讲故事的时候说过,咱们灵泉村后山也叫梅山,从前觉着山上全是杂树,就是个捡柴火和挖野菜的破地方,没想到真的有这么漂亮的梅林……”
陶秀娘还有点回不过神的感叹着,陶鲤却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这片梅林一直都在,只是脑子里只有填饱肚子、成亲生孩子的泥腿子无暇关注罢了。
上一世这片与世隔绝的梅林,是被一个偶然来打猎的富贵公子发现的,当时就惊为天人,马上买下了整座山头,还在梅林间建了一座别院,成为整个州府贵人们冬日小聚的地方。
现在趁着梅林还没有归属,陶鲤怀抱着一种占小便宜的新鲜感,拽着陶秀娘上前,辣手摧花。
“大姐,要蒸出花油来,要的花可多可多了,咱们快摘,只要漂亮的完整的,最好是半开不开的那种。”
陶鲤嘴上指点着,因为营养不良有些娇小的身子艰难的在雪地里蹦跶的去够花枝,陶秀娘也不算高,两姐妹也没带工具,摘花摘的分外艰难。
大冷天的蹦跶出一身热汗,冷风吹过来,两人身上都往外冒白白的热气时,陶秀娘才撑着腰,气喘吁吁的摆摆手。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摘了,摘这么多咱们根本带不回去,即使带回去了,也容易被奶发现了。”
“嘻嘻,大姐你别担心,看,我带了什么来了?”
陶鲤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叠的整整齐齐的布袋,看模样是陶家秋收时用来装粮的大口袋,结实不说,敞开了能把三个陶鲤都装进去。
陶秀娘又惊又喜,指着陶鲤下意识压低声音惊呼出声,“三妹,你竟然敢偷拿袋子!”
这样大又结实的袋子也不便宜,都是用油纸包好了放在陶老爹和陶刘氏屋里的架子上的,陶鲤为了把袋子偷出来,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的。
“嘿嘿,没事儿大姐,现在是冬天,爷奶用不到这么大的袋子,不会发现的,咱们还是快把花都装好了回去,不然要晚了。”
一想到回去晚了陶刘氏会发多大的脾气,陶秀娘就忍不住一个哆嗦,不敢多说,慌乱的敞开袋子,一怀一怀的往里边儿塞花朵。
两姐妹第一次摘花也没什么经验,摘的并不算多,只堪堪填满一个袋子底。
不敢多耽搁,扛着布袋回到后山边上,找个不显眼的地方挖个雪洞把袋子埋进去,两人和早就等的不耐烦的陶二妹汇合,装作毫无所获的模样,一起背着柴回家。
陶二妹虽然不满自己劳累了一早上还没混上点好处,但看她两那汗湿的头发,也知道两人不是故意躲懒了,加上山参确实不好找,所以陶二妹难得的没有多抱怨。
可接下来的几天,陶二妹每次都被单独留下来捡柴不说,陶秀娘从山里出来的时候,脸上一天比一天有光彩,那眼珠子都是亮的!
这就让陶二妹不由得起了疑心——天天做无用功,不哭就不错了,还能这么红光满面的?
狐疑的陶二妹面上不说,等再一次被陶秀娘安排着留下当苦力后,两人前脚刚走,装模作样捡柴的陶二妹马上背篓一扔,蹑手蹑脚的顺着脚印追了上去。
累的够呛的陶二妹第一次见到那满山的梅花时,也被狠狠的惊艳了一把,但当她看见陶秀娘和陶鲤配合默契的开始摘花装袋后,却气的眼睛都绿了。
合着这些天她们压根儿没去找山参,就在这跟富家小姐似得赏花摘花玩儿呢!
还把捡柴的重活儿都丢给她一个人,一想到自己傻了吧唧的忙活了这么些天,陶二妹差点把扒着的树皮都给抠下来了。
越想越气,陶二妹忍住直接跳出去质问的冲动,眼珠子转了转,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转身走人。
等陶秀娘和陶鲤背着布袋回来时,陶刘氏、李娟和陶老爹,都黑着脸坐在她们捡柴的地方,陶二妹面带讥诮的抱着手往陶秀娘背后瞥一眼,阴阳怪气的道:“哟~大姐,你不是带着三妹去摘花儿了吗?怎么把花藏起来了,拿出来给娘和爷奶看看呗~”
陶秀娘被吓的够呛,脸比地上的雪还苍白,哆哆嗦嗦的抖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就是发不出声来,让本来还有点怀疑的陶刘氏马上认定了她和陶鲤的罪状。
“好啊好啊,你们两个赔钱货这是要气死老娘啊!”
猛的弹起来,陶刘氏迈开大步走过来,捡起一根柴棍就发狠的往陶秀娘和陶鲤身上抽去。
这还是顾忌着陶秀娘要出嫁了不能坏了脸,要不她能把这两个偷懒的死丫头抽成猪头,看她们下次还敢不敢!
陶鲤身子娇小,灵活又不起眼的往陶秀娘身后躲,只露出屁股和腿这些不容易打出毛病的地方来给陶刘氏出气。
陶秀娘被吓傻了,只知道痛呼和求饶,哪儿还能分辨出自己替陶鲤挨了多少打?
等陶刘氏打的把自己累了个够呛后,陶老爹才抽着旱烟,慢悠悠的发话。
“行了,打坏了更做不了活儿了。”
给陶刘氏一个停下的借口后,陶老爹才有些奇怪的盯着两个哭的一抽一抽的孙女。
按理说这两孙女历来都比二妹勤快得多,怎么这次会反而被二妹告状偷懒了?要不是二妹信誓旦旦的用三天不吃饭来保证,他还真不一定跟过来看看。
“三妹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瞥了陶秀娘一眼,陶老爹转头,沉声问看起来更单纯一点的陶鲤。
陶鲤哭的小脸通红,青涩的少女气息混杂着一丝我见犹怜的媚意,还含着泪光的眸子认真的对上陶老爹的双眼,把陶老爹都看的晃了晃神。
“爷奶,我和大姐不是偷懒,是想做香液卖点钱,给大姐添嫁妆……”
“卖钱?”陶刘氏一听到钱字就精神,有些狐疑的问道:“香液我还是知道的,但那是城里小姐们才能用的金贵东西,你这赔钱货不会以为随便摘几朵花就能做出来吧?”
“能做出来!”
像急于证明自己的孩子,陶鲤一抹眼泪,大声道:“奶,我在沈家偷学过怎么做香液,您让我试试,要是真能做出来,那大姐就能风光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