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陶刘氏说的也没错,李秀才家里为了他念书的事儿,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许诺给陶秀娘的聘礼干脆连旁人十分之一都不到,还好意思先欠着的。
若不是看在他身份和十里八乡的泥腿子不一样,以后有前途还受人尊敬,小气的陶刘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陶秀娘许给他们家的。
李秀才家拖欠聘礼,张媒婆脸上也无光,咬着牙根愤愤的瞪陶刘氏一眼,反被陶刘氏更凶狠的瞪回来后,张媒婆安慰自己不要和泼妇计较,直接扭过脸来冲陶秀娘和李娟说话。
“秀娘她娘,反正事情就这样了,人家李秀才家说了,要是秀娘的嫁妆不能再提提,那等秀娘进门后,他们可就要给李秀才物色平妻了。”
顿了顿,张媒婆才叹气道:“要是还能再凑凑,那就别给李秀才家这个机会,要是娶了平妻,就算你们家秀娘是做大的,以后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再说了,你们家现在多拿点,让李秀才家记你们个好,以后真考取功名了,那好处还不全都让你们家得去了?不亏!”
话说来说去都是这个意思,张媒婆直接无视了陶刘氏绝对不会再掏一分钱的叫嚣,又叮嘱了李娟和陶秀娘几句,才余光都不给陶刘氏一个的扭着身子出门。
在门口瞅见躲在墙角的陶鲤,张媒婆被陶鲤那身雪白的肌肤弄的眼前一亮,忍不住驻足欣赏的上下打量几眼,发现陶鲤的眉眼比整个陶家人加起来还好看后,笑的分外和蔼。
陶鲤红着脸有些闪躲张媒婆的目光,但还是乖巧的冲她弯了弯腰,喜的张媒婆更温和了——不错不错,又发现了个好苗子,再过两年要是没长歪,那就是个能让求亲人踏破门槛的俊俏美人儿啊!
顾忌里边儿还在骂街的陶刘氏,张媒婆不敢多耽搁,只借着院墙飞快从怀里掏出几块糖塞陶鲤手里,然后暧昧的拍拍她的小手,心情愉悦的走了。
嘴角含笑,陶鲤眼睛闪了闪,默默把糖块重新塞回棉衣里,确定不会有人看出来后,才重新拖着柴筐进了门。
“娘,奶!我不要李大哥娶平妻,求求你们再给我添点儿嫁妆吧,等我嫁过去了,一定加倍的对娘家好!”
看见陶鲤瘦小的身影,想到全家就只有这个收养的小妹主张给自己添嫁妆,自家人不如外人亲,陶秀娘要嫁妆的心更是像涨潮的大浪一样从心里奔腾宣泄而出,再也压抑不住的跪着爬到李娟脚边,痛哭的抓着李娟的裙摆不住拉扯,疯了似得给陶刘氏磕头。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李娟也心疼的红了眼眶,不敢看陶刘氏,只能哀怨又凄苦的看向陶铁柱。
被媳妇儿看的浑身不自在,陶铁柱站起来,低声哀求道:“娘,秀娘毕竟是咱们家第一个出嫁的丫头,要是才过门就让人家把平妻也抬进门了,那二妹三妹以后还怎么出嫁啊?就算以后二牛长大了,怕也难讨媳妇啊……”
陶刘氏对二妹三妹能不能嫁出去一点都不关心,她巴不得两人就在家里帮忙干活儿呢。
不过陶二牛是她的命根子,要是以后不好娶媳妇弄的埋怨她了……
脸上一阵变换,陶刘氏一时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躲在墙角的陶鲤,俏生生的小脸在阴影之中显得莫名的诡异,勾起的嘴角要是被看到了,还真能让人后脊发凉。
她当然知道陶刘氏到这个地步还在犹豫什么——陶刘氏确实没钱了!
也是啊,要把她这个农村里出来的黄毛丫头送到主子床上,那得给出多少钱打点啊?
陶鲤不知道陶刘氏前前后后到底花了多少,但她在沈家四年,却知道钱管事有多能耐,那可是连死人骨头都能榨出三两油的主!陶刘氏再精再坏,还能和人家一大户人家的管事比?
她一个月五两的月银,对灵泉村的任何一家人来说都不是小钱,但陶刘氏小气归小气,却有赌瘾,最喜欢去邻村找人打马吊,输多赢少的,也存不下多少钱来。
所以现在看陶刘氏那气愤中又带着点害怕的模样,陶鲤就能确定,她这个奶肯定没多余的钱了,上次拿出八两银子来怕也是最后一点大方,就算现在咬牙掏钱,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两!
十两银子显然是不能让人家李秀才家改口的,要是她就这么看着,等陶秀娘出嫁后,怕是要恨死娘家了吧?
正想着,陶刘氏挨不过陶铁柱和陶老爹的发话,黑着脸进屋,拿了十二两碎银子扔到陶秀娘面前的地上,下定决心咬紧牙关道:“就这么多了!剩下的钱是我给二牛存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动!”
哎哟,十二两,看来她还低估了陶刘氏了。
无声的咧嘴笑笑,陶鲤没管李娟和陶秀娘在院里上演的抱头痛哭的戏码,乖巧的背着柴进厨房把饭做了——其实也就热一下昨晚剩下的窝窝头,再熬个缺油少盐的白菜汤就算完事儿了。
到了饭点,气的胃疼的陶刘氏发现饭食都已经上桌了,心情好了点,招呼着男人儿子和大孙子吃喝。
李娟和陶秀娘红肿着眼睛上桌,刚拿起筷子来,李娟就迁怒的白了陶鲤一眼。
“三妹,你大姐都这么惨了,你不想着好好安慰安慰她,就知道惦记着吃,真是白瞎了你大姐平常这么疼你的情分,白眼狼……”
接收到陶秀娘复杂的眼神,陶鲤装作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的小声道:“娘,我就是怕大姐伤心还饿坏了身子才去做饭的,而且爷奶和爹也得吃,二牛要是饿上一顿,身子长不好的。”
不等李娟说话,陶刘氏眼睛一瞪,筷子“啪”的拍在桌上。
“你什么意思啊!合着你们娘俩不吃,全家都得陪着挨饿是吧?没钱也好意思怪三妹这个十四岁的孩子,你这个当娘的要是有点出息,秀娘用得着哭丧?”
没出气还被无端吼了一顿的李娟更是委屈,再看向陶铁柱时,却没得到预想的安慰,心里更对陶鲤恨上三分。
等压抑的吃完了饭,陶鲤飞快把碗筷洗好,回房时陶秀娘已经趟在床上,听见她进屋的动静,动作很大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显然是吃饭的时候记恨上了。
暗笑一声,陶鲤走到陶秀娘床边,先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被子,被不爽的陶秀娘扭头吼了一嗓子“干嘛!”才瘪着嘴小声道:“大姐你声音小点儿别让奶听见了,我就跟你说说,你的嫁妆我应该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