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睿被沈宁扶上车，随他开。按沈宁的话说，这是售后服务。

悲伤至极的时刻，方思睿偏要刻薄沈宁来寻求一点慰藉，调动最后的情绪讥讽他：“嘿呀，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特幸灾乐祸，特解气？从前趾高气昂的方大小姐也成丧家犬咯，没人要咯——是不是，和我爸捡你回家时候一模一样？”

从前最能触痛沈宁的点，如今他轻松化解：“方小姐别打趣了，现在无家可归的人是你。惹我生气的话，你只能露宿街头。”

方思睿识相地闭嘴。

*

沈宁将方思睿安置在他市中心高层公寓的沙发上，定时提供饭菜保证她饿不死。

方思睿哭了很久，从姜嘉盛这个混账男人一直哭到她童年养死的巴西龟。沈宁开始还有心思开解两句，后来干脆把她头蒙住自己睡觉去。

但是细细的抽泣整夜在耳边萦绕，实在磨人，沈宁很快失去耐心。这天他喂饭到一半把碗重重搁下，沉声问：“方思睿！你一直躺着能解决问题么？”

“不能，”几天来方思睿第一次开口，嗓音嘶哑，眼睛肿成亮亮的小核桃，“但是躺着舒服。”

沈宁恨铁不成钢地点方思睿的大脑门子：“方思睿，麻烦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进我律所的都是标的上千万的商事纠纷，我为什么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你拿了我妈的好处。”

沈宁噎了一下，没好气说：“对，我是拿了好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妈听说你在派出所，马上打电话给我委托我照顾好你，然后给我好处。”

“所以？”方思睿装傻。

沈宁实在不想兜圈子，开门见山说，“你拿着盛乾金融的收购合同去找肖老板表决心，说你知错了，请她把你的股权还回来，你以后洗心革面，向她看齐，将她的成就列为终身目标。”

“这么肉麻？”方思睿抖了一地鸡皮疙瘩。

沈宁斜着眼看她：“你想体验流落街头的生活吗？”

沈宁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方思睿缩缩脖子，乖乖听话打开了电脑照沈宁的话打字。期间苦苦哀求他给口水喝，被断然拒绝，活像个周扒皮。

方思睿又渴又饿，头晕眼花，熬了三个小时起草完了收购合同，连滚带爬进厨房找吃的。在她狼吞虎咽冷面包的时候，沈宁在客厅满意地说：“五分钟休息时间，然后去我律所查资料润色一下。肖老板可是个完美主义者。”

肚子里有食，方思睿恢复思考，愤愤道：“你开的商事律所，你肯定有收购合同的模板文件！你还骗我出苦力。”

沈宁淡然地说：“求饶这件事，心诚则灵。”

*

沈宁押着方思睿查了好多财务信息，逼她准确回忆了具体占有的公司股权构成，估算市价。沈宁的策略就是稀释方思睿的股权兑换姜嘉盛的股权，达到实际控股。

方思睿如听天书，她大学里学的早八百年还给老师了。但是她一想到能骑在姜嘉盛头上作威作福，打心底里觉得痛快，干活都有劲不少。

她打字打得正在兴头上，忽然听见办公室外边有人起哄：“美欣姐，又来给沈律师送饭啊？”

又有人说：“哈哈，美欣姐你是查岗来的吗？沈律师和一个小姑娘关在办公室里，半天没出来了。你可得管管。”

有个声音温温柔柔的，水一样渗进门缝里：“别开玩笑啦，宁哥事情忙，我只是怕他饿着饿出胃病来。”

方思睿觉得有趣：“沈律师，你女朋友够贤惠啊。”

“不是女朋友，隔壁会计所的高级会计，帮过我几次。”沈宁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全神贯注看方思睿打出来的东西，“行了，你把落款写好，然后把这些文件都复印一份，找个红色的文件夹装起来。”

“不喜欢人家还由着人家送饭，缺德。”

方思睿撇撇嘴正要往外走，正好与要敲门进来的严美欣打个照面。那是个长发披肩的明眸美人，五官精致，眼角下垂，无辜又温柔。她看见方思睿第一眼愣了愣，复笑起来：“宁哥，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