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么说倒是让在下想起来一个叫做‘千金一笑’的典故。周幽王为了逗笑褒姒烽火戏诸候,最终亡了国。可见女人不是好东西,一颦一笑都是红颜祸水。”高庆裔说道。
“女人是祸水?先生这话我可不敢苟同。相反,我倒觉得古往今来的大事都是女人办的。共工和祝融两个混蛋把天打了个大窟窿,是女娲娘娘出来补天给他们擦屁股的。东汉时要没有貂蝉,十八路诸侯什么时候才能讨逆成功?唐时没有武则天哪来的开元盛世?辽要是没有萧燕燕,耶律阿保机打下来的锦绣江山可能早就被那些个败家爷们儿给争抢得四分五裂了。远的不说,宋江想要招安最终还不是李师师帮他办成的?他低三下四地求高俅帮他办事,可高俅有个球用?所以说还是汉字讲理,“子”的旁边有个“女”才叫“好”,要是换成了单立人,就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仔”子了。”宗翰辩驳道。
“王爷真是高见,这样的话在下竟闻所未闻。”希尹赞道。
“难道为了江山就一定要辜负美人?世间就没有双全之法了?”如盐问道。
“那当然,江山和美人必然不能两全,圣人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高庆裔说道。
“圣人说的话也未必都对。美人虽然决定不了国运兴衰,但从美人的一颦一笑中也能看出国运的好赖。北返的男男女女们一路之上哭泣之声不绝于耳,就说明他们亡了国,不开心所以才哭。你们想要看到美人的笑脸,就必须给她们一个风雨不动的江山。男人没本事,又让女人强颜欢笑,那才是真正的逼良为娼。”宗翰说道。
“王爷果然比古代的圣人还有见识。”如盐赞道。
宗翰在心下得意之余,又白了如盐一眼,假意训斥道:“不许溜须拍马。有本事你说个能让中原快点稳定下来的办法。”
如盐抓抓脑袋说道:“奴才听说燕赵一带自古以来就多出豪杰之士。百姓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会起来造反。东汉出了个张角,隋末有个瓦岗山,前朝又闹过梁山起义。”
“王爷,既然这一带民风如此,我们就应该督促沿岸州县赶快赈灾。要是百姓们因为灾荒闹将起来,只怕我们的剿匪就要无休无止地进行下去了。”希尹说道。
“对,你替我写一封信,叫乌珠监督那里的官老爷们赶紧放粮救人。黄河泛滥,乌珠就算是过了黄河怕也追不上赵构了。赵构不着急抓,先保境安民要紧。唉,我看赵构他是不打算回来了,回来也没脸见河东父老。”宗翰安排道。
“好,我马上去办。”希尹应答道。
宗翰带着大队人马行至太行山。高庆裔见宗翰在瞭望四周,便笑着问道:“王爷觉得此间如何?”
宗翰眺望着远方赞叹道:“燕京是个好地方啊。我们若在这里定都,退则有家可回,进则畅行华夏。”
“王爷既然有这样的雄途远略,又何必寄希望于他人。”高庆裔不失时机地劝道。
希尹说道:”王爷果然有远见。只可惜,我们现在连老家都治理不好。如果迁都,万一后院起火,说不定会落到进退两难的境地。”希尹自上次西夏借马失败后,就一直在反省失败的原因。后来,他觉得问题很有可能出在自告奋勇地要求跟他同去西夏的耶律余睹身上。因为他去见西夏王的时候,西夏王李乾顺还是一副很恭敬的态度在对待他。而耶律余睹呢,却对借马的事情表现得并不尽心,他在私下里是怎样和西夏人往来的,希尹不得而知。可煮熟的鸭子都能飞,板上钉钉的事都能被反悔,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为此,希尹在这次出征前在背地里与宗翰交换了意见,他希望不要带着耶律余睹一起出征,不要让辽国降臣们跑到一起拉帮结派。经常被萧妃吹枕边风的宗翰当然明白希尹的初衷,他即时应允了希尹的要求,留下耶律余睹戍守会宁。一路之上,希尹都对以高庆裔为首的辽国降臣十分警惕,生怕他们说了什么蛊惑军心的话。所以,希尹一旦看出什么苗头,就会立即出来制止。他的掣肘也给高庆裔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们这代人就把先老家侍弄好。迁都的事,留给儿孙们折腾去吧。”宗翰借坡下驴。
如盐体会到了宗翰的心思,说道:”大金国运昌盛,就是迁都也不急于一时。皇上若是不提迁都,那就自然有他的打算。王爷是做臣子的,可以分君之忧,但不能喧宾夺主自作主张。”
宗翰笑道:“你们听听,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有见识了。不过,高先生是有分寸的人,这样的话不要你提点,你切不可得意忘形。”
“王爷教训的是。奴才不敢卖弄。”如盐笑道。
高庆裔听出了宗翰是在指桑骂槐,虽然他心里很不痛快,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就此作罢。
众人正在边走边谈之际,忽然听得山间传来了几声鸟啼。宗翰觉得有些不对,就示意队伍停下来做好防御准备。
有探马来报说:“王爷,小的们在前方山里有见到形迹可疑的人,他们十有八九是此地的草寇。”
宗翰不满地质疑道:“什么叫十有八九!再探再报,你们务必抓个舌头回来问话。”
探子赶忙又带人巡山问路。不多时,探子就从山里捉了个樵夫回来。宗翰顾虑樵夫惧怕自己,便授意高庆裔问话。
高庆裔态度谦和地问樵夫道:“这位砍柴小哥,你休要惊慌。我等是奉了大金皇帝之命前来安民剿匪的。途经此处,不知此山中可有贼寇出没?”
樵夫很是紧张,他不敢抬头看高庆裔,只是在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大,大王。这山里是有伙山贼,头领姓陈,名天保。外号活貔貅。”
不等樵夫说完,如盐忍不住笑着小声嘀咕道:“活貔貅?难道这贼首只吃不拉?”
樵夫连忙点头答道:“这位军爷说得极是。这陈天保作恶一方,偏生他在官府又有靠山。平时过路的客商们都会被他吃干抹净。我们这样的小民更是要按月交粮交钱,不然就脸上刺字,拉进山里做贼。他说劫富济贫,却是一毛不拔。所以我们都叫他活貔貅。”
高庆裔看了一眼宗翰,又问樵夫道:“你说他和官府也有关系?”
樵夫磕磕巴巴地答道:“大王,小民不敢妄言。他和那些官老爷还是结拜兄弟呢。”
高庆裔忙追问道:“你说的那些官老爷都是谁?”
樵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地说道:“小民不敢说,不敢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宗翰见状便不让高庆裔继续追问。他暗自思忖着:如果是官匪勾结,那必然是地方官阳奉阴违地图谋私利。这样的悍匪和狗官若留在世上就只会败坏朝廷的颜面。可冒然攻打怕是会牵动官府的暗地支援。不如先劝降,如若不行,再做计较也不迟。
宗翰定了主意便叫高庆裔写封书信给陈天保,又叫两名金兵做信使,让樵夫带路。
陈天保在山寨中读了宗翰的来信便在心中暗自思忖:我现在占山为王虽然快活,可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山寨有官府里的将军们的庇佑,但靠人不如求己。我不如先答应金人,明日约在山下见面。若是金帅给的条件好,我就暂且归了他们,待日后再做计议。如果生变,我就砍了他的狗头,拿去康王处邀功。总之,我还是要和他们见上一见的。更何况我陈天保一身好武艺,又有宝刀在手,区区金狗何足惧哉!想到这儿,陈天保命人回信宗翰,应允了明日的会谈,又派人送两名金兵下山。
次日,双方在山脚下会面。陈天保以地主的姿态率先向宗翰等人发问道:“某若与众兄弟归降王爷,不知能谋个什么官职?”
宗翰答道:“我大金论军功行封赏。阁下若能为我大金效力,功勋至伟,封侯拜相也是有的。”
陈天保冷笑道:“呵呵,封侯拜相有什么意思。到头来还不是要听别人的吆喝?某现今盟主一方,自在快活。若要某归降,除非封我个兵马大王做做。”
陈天保出言不逊,惹得众将心下不悦。婆卢火按捺不住,大喝一声道:“哼,你个不知好歹的贼厮!你想当王爷,那就先问问爷爷手里这把刀答不答应!驾!”话音刚落,婆卢火就催动战马冲到了两军阵前。
陈天保倨傲地问道:“哪位兄弟原为某擒得此贼?”
“小弟愿往。”陈天保身边一位黑脸汉子应了一声便催马持枪,杀入阵前。
二人战不过三五会合,技高一筹的婆卢火便手起刀落地将黑脸汉子斩于马下。他向山贼们叫阵道:“陈天保,你叫人替死算什么本事,有种自己出来与爷爷厮杀!”
“金狗休得猖狂,我家哥哥怎能与汝辈动手?你杀了我兄弟,拿命来!”说话间,又一个和刚才那汉子面容相似的人红着眼睛冲到阵前。他半句废话都没有,见了婆卢火就举斧子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