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盐从袖口掏出一包事先准备好的胡椒粉,向后一抖手,粉末随风飞扬,钻进了宗翰和乌云豹的眼睛里和鼻孔里。
乌云豹脸长,自然是首当其冲。胡椒粉钻进它的鼻孔,弄得它很不舒服。乌云豹不得已猛地停住脚步,打了几个大喷嚏。可它的“急刹车”加上一连串的意外动作却差点把宗翰从马背上摔下来。幸而宗翰骑术高超,才没出意外。
宗翰也被胡椒粉呛得直咳嗽,他望着如盐和胭脂雪渐行渐远的背影骂道:“臭小子!咳咳!你使诈!咳咳咳咳……”
如盐见得了手,回头偷看一人一马的狼狈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宗翰喊话道:“哈哈!王爷想玩,奴才就陪您好好玩玩!雪儿,驾!”
毫无疑问,胭脂雪和如盐率先抵达了终点。宗望见先回来的是他们,不由得在心中暗想:他还真是了解!于是,宗望的心情豁然开朗,不禁起身拍手叫好。
众人见宋王叫好,也都附和着拍手称赞。如盐春风得意,给众人作揖一圈。
过了好一会,宗翰才和乌云豹返程回来。
高庆裔上前迎接问道:“王爷,方才我见您中途勒马,又险些从马上摔下来。莫不是?”
宗翰气得指着如盐骂道:“臭小子!你用手段赢我,算什么英雄。”转过身,宗翰又对众人数落如盐道:“这小混球狡猾得很,他跑在头前还向我撒了一包胡椒粉。可恶!可恶!”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宗弼心想:让你护犊子,你也有今天!他也凑趣笑道:“大哥确实是收了个好奴才。哈哈。”
如盐见宗翰生气,便上前请罪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是王爷您的奴才嘛。我骑术没您好,又怕挨打。再说,我又玩不过您,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了。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啦。”
宗翰想到也是自己挑衅在先,却反而中了如盐的诡计。他自知没理,只得作罢。
如盐继续说道:“呃,奴才虽然侥幸赢了。可王爷要是生气,大不了就不用履行先前的约定了。”
宗翰心想:不履行约定我就彻底输了,而且输得还很难看!他对如盐说道:“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你先回来了。你我既然已经击掌为赌,又岂能作罢。难道我还赖账不成。”
如盐马上赞道:“王爷果然是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奴才拜服!”
比赛结束后,如盐到马厩喂给胭脂雪一记药丸,抚摸着它的头安抚道:“雪儿,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先吃点药吧。唉,为了赢那个乌云豹,我不得不给你吃些灵丹妙药。现在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呀。”
离开马厩之前,如盐又给胭脂雪加了不少草料。
宗望回府后思量起白天婆卢火和如盐的对话,他心情起伏思绪万千。想起墨染早上那副隐忍的样子,宗望身不由己地向奴婢们住的房舍走去。
转弯抹角,他远远地看见正在挨管家婆子训斥的墨染。她那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诱发了他内心深处对她的怜悯与对自己的问责。平心而论,墨染是个高洁要强的人,有时她的倔强与自负让她显得有点儿笨笨的。自尊自爱的她连向他求饶申辩都不肯,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令人不齿的事呢。想到这儿,宗望抬起腿打算走向墨染。
就在此时,宗望忽然看见一个院丁打扮的男子拦住了墨染的去路。见状,宗望忙把自己藏在墙角,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院丁对墨染说道:“这不是小夫人么?啊,真想不到你也有这样的一天。小夫人整天在王爷怀里锦衣玉食的,低贱的粗活哪里做得了呢。你若能像伺候那闲汉一样跟我一晚,嘿嘿,以后这样的活都不用你做。而且我保证你有吃有喝,王妃娘娘吃什么,你就能吃到什么。”
墨染冷笑道:“多谢大哥好意,墨染待罪之身,不敢做非分之想。”
院丁笑道:“怕什么,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他抓住墨染的手说道:“小夫人不会还在想着王爷吧?哈哈,他已经不可能再想起你了。这时候他说不定在哪个温柔乡快活呢。小夫人与其在这里长夜冰冷,倒不如从了我,和我做对长久夫妻。”
墨染甩脱他的手道:“大哥放尊重些。再若无礼,我立即叫人来。”
“叫啊,你叫啊!你和那短命鬼寻欢作乐,被王爷捉奸在床,现在满皇城的人都知道小夫人的风流事了。就算你叫来了人,也顶多被人说小夫人你是旧病复萌,打熬不住。”院丁色胆包天,难以自持,抱住墨染就撕扯她的衣服。
墨染拼死抵抗,高声叫道:“除非我死!来人啊!救命啊!救唔……”
院丁用舌头堵住墨染的嘴,并把她拖向墙角。
宗望忙跟了上去,只听院丁一声惨叫----原来是墨染咬断了他的舌头。
院丁恼羞成怒,狠狠抽了墨染一巴掌。他支支吾吾地骂着墨染,更加疯狂地扒去了她的上衣。
墨染情急之下狠狠踹向院丁的小腹。院丁吃痛伏在地上。墨染迅速起身,胡乱地合拢衣裙,向外逃去。院丁顿起杀心,抄起劈柴刀,向墨染斜肩带背劈了下去。
墨染觉得身后一阵恶风,心知不好。
宗望一把将墨染拽进怀里,另一只手向上一挥打出一只飞刀。飞到正中院丁哽嗓咽喉。院丁顿时死尸倒地。
“染儿,你没事吧?”宗望抱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墨染。
墨染回头看了一眼院丁的尸体和那把几乎砍到她的砍柴刀,想到刚才的命悬一线与劫后余生,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拼劲全力挣脱了宗望的怀抱,呜咽着向下房跑去。
宗望哪里肯放过她,只快赶了几步就把她追回来。他牢牢抱紧墨染道:“染儿,你只许在我身边。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你来干什么,倒不如让我死了的干净。”墨染浑身颤抖地骂着宗望。
宗望赔罪道:“前几天是我气昏了头,是我失察害你受苦。我保证,再不会让这样的事出现第二次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墨染见宗望不放手,对他又踢又咬。
宗望见她抓狂,知道她依旧对他有怨在心,于是便任她踢打泄气,只是不肯放手。
墨染力气消耗许多,也不见宗望让步。她低下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背上,直咬的宗望的手背鲜血淋漓,手背上的那块皮肉也几乎要掉了下来。终于她不敢再咬下去了,认输般地松了口。
“染儿,你痛快些了吗?”宗望问道。
“我恨死你了!完颜宗望!斡离不,你混蛋,你混蛋!”墨染边哭边骂边扑进宗望怀里,踮起脚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宗望顺势抱起墨染,大步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进了房间,墨染挣开宗望的怀抱,径自寻了纱布和止血药,默默地给宗望的手背上药包扎。
“一点小伤,不算什么。”宗望笑着安慰她。
“叫你不放手,将来就算是伤口愈合了,也会留下个疤痕。”墨染嗔怪。
宗望笑道:“落下疤才好呢。这叫‘情疤’。你咬了我不就是让我记你一辈子的吗?再说,手上的一点小伤算的了什么?我若能把心挖出来,你倒是数数我的这颗心被你伤了多少道疤痕出来。”
墨染白了一眼宗望道:‘“若真能剖腹挖心,我还来不及数清我的心上被你刺过的痛处呢。”
她的一番话让宗望陷入了沉默。是啊,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两人大大小小的争斗摩擦就不计其数。她受到的伤害也绝不比他少一分。宗望对墨染承诺道:“染儿,我们明天就从这王府搬回别院去住。皇后的生日就要到了,我也不会外出,都留下来陪你。”
“再有外出你也要把我带上才好。我宁可跟你风餐露宿,也不愿意被冤枉死,被怀疑死,被作践死。”墨染说道。
宗望吻了墨染一口,笑道:“染儿还真是睚眦必报。是我该死,是我糊涂。你若不解气,这只手也拿去咬。”说着,他把另一只手抬起来送到墨染的嘴边。
墨染被他气得笑了。她打掉他的手说道:“谁稀罕咬你的脏手。”
宗望见她展颜,心中自是高兴,便忘形地搂住了她。
“哎哟。”墨染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来宗望碰到了墨染被责打的肩背,这地方不方便上药,所以一直都在疼。宗望忙放开手,叫她解开衣服,替她敷药。
墨染红了脸,不肯让他治伤。
宗望笑道:“咱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而墨染却被他的这句话羞了个面红耳赤。
次日,元妃听说墨染再次得宠,宗望带她回了别院,还带走了阿文,当真气得发昏。她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趁机做掉墨染!无可奈何,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皇后的生日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