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余睹趁机说道:“大人,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您说一下萧妃娘娘的意思。她觉得与其等着耶律大石费劲巴力地招兵买马,不如拉拢个现成的人扶持上位。”
“啊?萧妃娘娘这是要另起炉灶啊!”李万年被萧妃的想法惊得一个寒颤。
耶律余睹笑道:“大人,您觉得娘娘的想法靠不靠谱?”
李万年皱着眉头思考半天,又皱着眉头回答道:“真要是这样的话,将来岂不是要出现两个辽国?我的天啊!那样的话恐怕都不用等着金人来收拾你们,你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就够忙叨的了。耶律大石正在招兵买马,就算他想匡扶大辽的基业,也绝不可能想看到有人来抢他的地盘。萧妃娘娘这个想法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使不得,使不得!”
耶律余睹点点头,附和了李万年的意见,又对他说道:“如果不另立山头,合兵大石您觉得怎么样?”
“那就是要挖墙脚的意思喽?”李万年抬眼望天思量片刻道:“我说,你们该不会是想撺掇着晋王来归附耶律大石吧?”
“正是。您以为如何?”耶律余睹问道。
“晋王是难得一见的忠勇之士,想说动他,那你们可得多费心思了。”李万年摇头笑道。
“这么说,您以为说动晋王是不可能的?”耶律余睹说道。
李万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低头吹着手里的热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正在这时,耶律余睹听闻院子外边传来了一阵女子与小孩嬉闹的声音。他放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正带球在前边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追在她的身后。这女子见孩子要来抢球,便灵巧地转了个身,把球踢得高高的,又用肩、背、头等部位不断地颠球。球像花间的蝴蝶一般围着她上下翻飞。小孩子抢不到球,急得在一旁跳着脚哭叫。忽然,孩子看见了坐在客厅里与耶律余睹谈话的李万年,他一头扎进屋子,摇晃着李万年的袖子说道:“爹,姐姐不给我球。”
李万年抱起孩子宠溺地说道:“你有本事你倒是抢回来啊?一个男孩,踢球还不如个姑娘,说起来真是不像话!”
耶律余睹笑道:“这莫非是李大人的公子?”
李万年笑道:“正是犬子。”
耶律余睹忙称赞孩子机灵可爱,又问道:“那么,那位踢球的姑娘是您的女儿吗?”
李万年笑着否认道:“不,不是。她是我家的侍女。因为球踢得好,犬子总是缠着她一起玩。”
耶律余睹一听,心中便有了计较:这样的女子还是陪晋王玩更有意义,陪你家牙没长齐的儿子能玩出什么名堂?于是,耶律余睹向李万年提出了想要见一见这名侍女的要求。
而对于李万年来说,小心应对耶律余睹这样的穷亲戚是他作为西夏重臣的使命。别说见一见,只要耶律余睹能别总在这儿跟他没完没了,就是把这姑娘送给他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于是,李万年传唤踢球的女子进来,并给她引荐道:“狸奴,这位是从金国来的耶律余睹将军。”
名叫狸奴的女子飘飘下拜,向耶律余睹请安道:“见过将军。”
耶律余睹命狸奴抬头,待他看清狸奴的样貌时,心下便定了主意。这女子虽然没有落雁之容,倒也颇有一番异域风情。在风刀沙剑般的西北,一般人家的女子都生的皮肤粗糙黝黑。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仅冰肌雪骨,她的五官也非常精致美丽。她说话没有口音,又有踢球的本事,这不正是萧妃要找的不二人选吗?耶律余睹赞道:“李大人何处得来此女?”
李万年笑道:“这丫头当年流落街头,卖身葬父。我见她可怜就赏了她些银钱。本来,我是没打算收她来府里做侍女的。但是她说拿了我的银子,就一定要报答我。唉,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丫头。我见她很会哄孩子,就让她来照管犬子。”
耶律余睹点点头道:“看来这姑娘家里是没有别人了。不知大人可愿把这姑娘割爱送我?”
李万年虽然心中是有打算成全耶律余睹的,但却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说道:“不是我不愿意。犬子实在是离不开她。将军若是喜欢西夏美女,我再替你寻找便是。”
“不不,大人误会了。我是想带狸奴姑娘回去成全萧妃娘娘的心愿。大人要是真心帮我们辽人复国,那就请大人玉成这桩好事。”耶律余睹解释道。
“原来萧妃娘娘是想用美人计啊。如此说来,我要是不舍了这丫头,倒像是与你们为敌了。既然这样,狸奴,你愿意跟耶律将军去会宁吗?”李万年故作姿态地征求狸奴的意见。
狸奴答道:“大人出钱替我葬父,这是天高海深般的恩德。只要能报答大人的恩德,狸奴甘愿听从大人安排。”
李万年与耶律余睹对视一眼,赞道:“狸奴真是个通情达理、知道什么叫人情义理的好姑娘。”
耶律余睹喜不自胜,他对李万年拜谢道:“多谢大人玉成。等将来我们复国成功,一定不会忘了您的恩情的。”
“不敢,不敢。将军有需要,我只能尽力来帮忙。谁让咱们是亲戚呢。”李万年笑道。
从西夏返回会宁之前,耶律余睹还是变了心思。他计较着:与其让西夏夹在金辽之间左右逢源,不如彻底断了他们跟金的往来。这样他们才能全心全意地为耶律大石效力,帮着耶律大石复国。而想要把这群两面三刀的人逼得坚定立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切断他们的退路。想到这里,耶律余睹一不做二不休地差人给耶律大石捎去了一封书信。信中知会了耶律大石西夏人立场不稳的态度,并提醒耶律大石一定要拉拢西夏这个盟友同上一条船。这样才能构成联吴抗曹的架势共同对抗金国,千万不要给西夏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机会。否则,说不定哪一天西夏人就会像墙头草一样地对昔日的亲戚们背信弃义,投入金人的怀抱。
不提西夏,且看东北。
月初,如盐问宗翰道:“哥哥,我们要打仗了吗?”
宗翰道:“打不打的还不知道,先备战。总不能人家从南边杀过来了,我们还什么准备都没有吧。”
如盐赞道:“哥哥这叫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运筹帷幄。”
“你说了这一大堆,都是一个意思吧?”宗翰笑道。
如盐思索了片刻才点头道:“嗯,差不多。反正就是说您很厉害。”
宗翰哂笑道:“有啥厉害不厉害的,时势造英雄而已。对了,兄弟会骑马吗?”
“不会。”如盐摇摇头。
宗翰又问道:“那你想学吗?”
如盐又摇摇头答道:“不想。”
这个回答让宗翰觉得很意外,便追问如盐为什么。
“因为善骑者坠。”如盐答道。
宗翰大笑道:“能从马上掉下来的都是不会骑马的。这次打仗你也得跟我一起出去。所以不管你想不想学,我都得教会你骑马。”
“啊?哥哥,骑马打仗的,兄弟实在不喜欢。要不,兄弟在王府伺候老夫人吧。每天给哥哥念经祈福。”如盐说道。
宗翰皱眉道:“祈什么福,那是女人才做的事。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驰骋沙场。”
如盐又说道:“可兄弟觉得还是放羊更适合我。”
宗翰啐道:“真是没出息!我一心想历练你,你却只甘心做个奴才。限你在月末之前学会骑马,如果你的骑术不如我好,我就打烂你的屁股!跟我来。”
不待如盐答应,宗翰就把他领去了马棚,并亲自给他选了一匹通体雪白名叫胭脂雪的宝马良驹。
而经过个把月的相处,宗翰算是被如盐给伺候得服帖了。如盐不仅说话讨喜,做事也最会察言观色。偶尔一天半天如盐休假,换了别人当班,宗翰就会被他们的笨手笨脚气得大发雷霆。远征是个耗时间的事,为了让自己过得更顺心,宗翰决定把如盐带在身边。当然,宗翰很清楚战场不是擂台,真的打起仗来恐怕谁都顾不上谁,必须把如盐训练好了他才放心。
如盐骑马只跑了几圈就累得腰酸屁股疼。他心想:打仗不好玩,弄不好是会死人的。于是他央求宗翰道:“哥哥,兄弟没天分,骑马也只能学成这样了。要不,咱们就点到为止吧。”
宗翰瞪了一眼如盐说道:“军令如山,你讨价还价便是找打。这个月末你必须和我在赛马场上一较高下。你若输了休怪我不讲情面。”
如盐闻言又惊又急,他拽着宗翰的袖子说道:“哥哥,看在咱俩是八拜之交的份上,您做事不要这么绝情吧?”
宗翰严厉地说道:“你再跟我磨磨唧唧的,我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军令。”
如盐这才不敢放肆,他垂头叹道:“唉,粘罕真的是猛于虎啊。”
宗翰冷着脸甩开如盐大步离去。才走出几步,他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什么粘罕猛于虎,这臭小子。
无奈,如盐只能日以继夜勤加练习,只盼月末不要输得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