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相国位高权重,莫说冷央只是一位王子,就算是大王,也会对他尊敬三分。冷央说:“相国大人相邀,自然不敢拒绝。”
“只不过。”穆相国看了看妤寒,说:“既然是我们一家人相聚,外人就不必来了。”
“穆相国说得是!”妤寒一听,上前行礼,说:“穆相国一家相聚,臣妾自然不好在旁打扰,还请四王子放心,臣妾随意逛逛,便回去了。”
“何来外人之说,既然都是我的侧妃,就都是一家人。”冷央仍牵着妤寒的手不放,今日来了许多纨绔子弟,见了妤寒岂不是要起色心,他怎么舍得放她一个人走。
“一家人就是说父母女儿和女婿,哪有其他人。”穆宁白了妤寒一眼。
“穆侧妃说得极是,还请四王子顾全相国的穆侧妃,臣妾自会小心。”妤寒道。
“请!”穆相国道。
冷央看了一眼正在窃喜的妤寒,心中痒痒的,只想把她搂在怀里,如今只好放开她的手,跟着穆相国走了。
“哈哈。”穆宁得意得牵着冷央的手,把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
妤寒见他们离开,抬头看了看游园,原说是游园,她还以为是花园,如今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一处院子,有房有廊有亭,还有几个坪场,几个戏台,人声鼎沸,热闹不已。妤寒不喜欢热闹,选了一处稍微安静一些的地方走,这条路周围竟都是翠竹,天空也被竹叶遮住,真是曲径通幽,弯弯曲曲走了一会儿,听见了潺潺的水声,走过去一看,有一座小桥。桥下有几位身穿绿衣的侍女正在放荷花纸船,妤寒走过去一问才知道,这里是小河的上游,这条小河穿院子而过,许多人都能看到,这些荷花纸船里包着许多彩头,大家都抢着拾呢。
“这样好的玩法,真是新奇。”妤寒道。
“要不请姑娘也写一个彩头?”一个正在叠荷叶纸船的侍女递了笔和纸给妤寒。
“我也可以写吗?”妤寒来了兴致。
“自然可以,这游园大家都喜欢往热闹的地方走,今日姑娘您遇到咱们也是有缘,既然有缘自然能写。”侍女笑着说。
“好。有劳!”
“姑娘屋里请。”以为侍女引导着妤寒进屋里写。
妤寒坐在桌前,想了一想,写下:“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写完交给侍女,道:“有劳了。”
那侍女见妤寒如此随和,便问:“姑娘不是冰哮国的人吧。”
妤寒奇怪她怎么来问自己这个,只说:“是呢。”
“奴婢冒犯,姑娘原谅。”侍女行了礼,说:“奴婢是见姑娘如此美貌,所以不禁想多跟姑娘说说话呢。”
“不妨。”妤寒走出房间,不知该往哪儿走,便问那侍女:“我初来游园,也不知如今该往哪里走,还请姑娘指路。”
那侍女带妤寒到屋旁,指着一条路,笑着说:“这里过去有两条路,左边那条是往游园中心去的,十分热闹。右边那条是往后山上去的,那里可以看到整个游园乃至整个冰原城,现在后山上人应该还不多,姑娘可自己选择一条路走。”
“多谢。”妤寒点点头。走了一会儿,果然见两条路,妤寒没有多想,就往右边去了。果然是越走越安静,虽是后山却打点得十分干净,想必是为了这次游园精心打扫的。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妤寒便到了山顶。妤寒站在边上眺望,果然是将游园风光尽收眼底,唱戏的,耍把式的,放风筝的,饮酒作诗的,还有孩童跑来跑去,十分热闹。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了!”妤寒轻声道。又见右上方又一凉亭,想着登上去就能看见冰原城全景,妤寒看了看四周没人,便欢快的跑了上去,还没登到凉亭,便听到一个声音:“是谁?敢打扰本公子清净?”
“啊!”妤寒脚下一踩空,差点摔倒,那人飞旋而下接住了妤寒。
妤寒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那人,不觉惊住了。
眼前的男子眉目如画,面若冠玉,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一拢白衣加一件水烟色纹联长背心,头发用一支碧色玉簪簪住,两鬓各留一缕头发,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真是翩翩公子。最让妤寒惊奇的不是他的容颜,而是他带给自己的安心,这安心是最难得的,世间从未有第二人。
那男子见了妤寒也呆在那里,没有一样不是他幻想中的那个聘聘袅袅的女子,暗想:世间真有这样一个女子。
二人对望了一会儿,妤寒反应过来他正抱着自己,赶紧挣脱开来。像一只惊恐的小白兔,站到一边问他:“你是谁?”
男子一笑,打开折扇,那折扇上是水墨荷花,说:“在下灵白允,见过姑娘。”
“灵白允?”妤寒听着名字倒是稀奇,姓灵,便知道他是冰哮国的人,可是他的衣着和感觉却又不像,便问:“你是冰哮国的人吗?怎的不像?”
“哈哈。姑娘眼力虽好,却猜错了。”灵白允绕着妤寒走了一圈,说:“参加倾侧妃。”
一直以来都是妤寒猜测别人的身份,如今倒好,竟被别人猜中了,嘟着嘴说:“我初来冰原城,也不知道什么人,猜不出你是谁。”
“在下灵白允,出生在冰哮国,也长在冰哮国,只不过母亲是流归国的人,所以看起来不太像冰哮国的子民。你只说你是不是倾侧妃。”
“自然是,你猜中了。”
“这样说来,咱们还算是亲戚呢。”灵白允道。
“啊?亲戚?”妤寒想了想,并没有这样一个亲戚,说:“你与四王子是亲戚?”
“哈哈哈,四王子的亲戚那得是皇亲贵戚,我可当不起。”灵白允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妤寒走上凉亭,妤寒欠了欠身,走上去。他接着说:“你可知我母亲的同胞姐姐是流归国的已故宓妃?”
“那?”妤寒一听,有些激动,眼眶都红了,看着灵白允说:“那你是五皇子的堂弟?”
灵白允见妤寒红了眼眶,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后悔不该提起墨寻,墨寻说过三公主与四公主感情深厚,急忙说:“公主你莫要伤心。”
“实在不好意思,我一人来到这冰哮国,突然听到你说与我二姐有些关系,所以,失礼了。”妤寒说着赶紧擦了擦眼泪。
“无妨。”灵白允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但是却无能为力,“看来倾侧妃嫁得并不顺心。”
“哪有顺心不顺心之说?”妤寒又想起了妤萱,那个双眸清澈无比毫无心机,却带着腹中胎儿一同离世的妤萱。自己能活在世上已是万福,哪里敢说不顺心?
“或许他们没有死呢。”灵白允见妤寒陷入沉思,知道她在想三公主。
妤寒一惊,虽然她怀疑墨寻没有死,毕竟他是掉入山崖,但是妤萱却是被皇上赐死的,还是由一位皇子亲自动手,怎么可能。便问:“为何这样说?”
灵白允没有回答她,只是眺望着冰原城,说:“倾侧妃请看这冰原城,远处的山顶雪尚未化,城中却已是温暖如春。这情景亦是难得,对吗?”
妤寒站到灵白允的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色,远处皑皑的雪山,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确实别有一番趣味,猜到灵白允是为安慰他,也是一番好意,道:“公子的好意,心领了。”说完就要走。
灵白允闻到她身上的体香,几乎要醉了,看见她离开,想抱住她却又不能,忙说:“你们新婚那夜我仍在军营,没有到场祝贺,他日会补上礼物。”
妤寒看了他一眼,跟他待在一起的这点时间竟是自己最安宁的片刻,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嫁给冷央,想到自己要靠冷央来报仇,只得离开,说:“不必了,多谢公子。”
灵白允看着妤寒离开的背影,念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不就是我跟墨寻兄长说过的聘聘袅袅的难过女子吗?奈何!”拿起石桌上的酒,猛灌了一口。
“倾侧妃,您怎么出来了?不逛了吗?”碧儿见妤寒出来,连忙上来迎接。
“回去吧。”妤寒道。
“是!”碧儿扶着妤寒上了马车。
灵白允目送妤寒离开,也下了山,刚走到了游园中心。
“哟,这不是灵大公子嘛?今日怎么愁容满面的?”一位公子哥道。
“是呀!咱们冰原城第一俊男,怎么会借酒消愁,莫不是被哪家的姑娘伤了心?哈哈。”另一位公子哥说。
“哈哈,你们俩!”灵白允也不生他们的气,知道他俩爱取笑自己,为人却也颇为厚到,说:“哪有姑娘能让我愁容满面?这冰原城,不,这世间还有我得不到的女子吗?”
“哈哈!这是自然。”
“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啊,去了军营就不找我们玩儿了啊!”
“别说了,我倒是想找你们玩儿啊,可是连年节都回不来,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们,可以整日在冰原城吃吃喝喝。”灵白允对二人说。
“别说那些了,既然如今在这里,咱们兄弟就好好玩儿。”
“对对。哎,第二批莲花纸船要放下来了,咱们哥几个不如一人去捞一个,也好讨个彩头啊。”
“好。灵兄,你说怎么样。”
一向不屑于玩儿这些女儿家玩意儿的灵白允,今日突然有了兴趣,说:“好,咱们就去捞一个。”
三人都挤到了河边。
“来了来了。”“看到了看到了。”“上游的,一人只许拿一个啊,可不准拿多了。”“哈哈,来了来了。”
荷花纸船顺水而下,也是十分好看,灵白允眼疾手快,捞起一个。
“我也捞到了。”
“我也是我也是。咱们去找个屋子喝喝酒吃点儿点心再看吧。”
“好建议,我还真有点儿饿了。”灵白允笑着跟两人一同跑去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吩咐侍女上了茶点。
“我先看,我先看。”穿黄色衣服的公子哥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喜结良缘。”
笑着说:“好彩头好彩头,我爹爹就盼着我早点成亲呢。”
“确实是好彩头,到我了。”另一个公子哥也打开纸条,上面写了“富贵如意”四个字。也笑着说:“好彩头!”
“接下来到我了。”灵白允展开纸条,之间上面写着:“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那两人见灵白允没说话,抢过来看,见是一首诗,还给他,说:“不是说好都是好彩头吗?怎么写这样一首诗?”
“是呀!可要告诉管事儿的人。”
灵白允拿着纸条看了又看,却满心欢喜,笑着说:“我这才是极好的彩头呢!哈哈哈!”思忖:这游园的日子,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忧愁? 便将纸条细细放进怀里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