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已经走到树下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要办到!”
“韩大人真会开玩笑,紫苏答应你什么了?”
声音自头顶传来,韩曙仰头,就见紫苏怀中抱着剑,坐在树枝上。
“你答应要帮我求情!”
“韩大人真会说笑。”紫苏从树上跃下:“你听过哪家的丫环能向主子求情的,而且这情还是代别人求的。莫说紫苏不会,就算肯,我家公子也不会答应。”
“好歹你也是西凉鬼医跟前的贴身丫头,如此说话不算话,就不怕影响你家公子的声誉?”
“那韩大人还是堂堂的朝廷命官,如此胁迫一个小丫鬟,可是丢了你家圣上的脸?”
韩曙一愣,有些气馁。斗嘴斗不过人家主子就算了,眼下竟连人家的贴身丫鬟都斗不过。
“韩大人若真想补救,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难不成你知道那贼在哪儿?”
“废话,我若知道,早拎了他的脑袋去见公子,还用站在这里跟你说闲话。”
“那要怎么补救?”
“公子今天下午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这鬼胎,虽是病灶,却十分阴邪,所以公子才会让你选坐南朝北之处将其埋掉。眼下,这鬼胎丢了,若是无事便好,若是有事,少不得要危及张氏,毕竟这鬼胎是从她腹中取出的。如今,这鬼胎是找不回来了,你能做的便是将张氏转移。”
“转移张氏?怎么转,往哪里转?那可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个物件,随便找个窟窿塞进去就行。”
“韩大人这藏东西的品味可真独特,你那二十两散碎银子该不是也藏在那个窟窿里吧?”
“是又怎么样?”韩曙一副就算你知道,也找不着的模样:“主意既是你出的,那这藏人的地方,也就请紫苏姑娘代为想一个吧!”
“亏你还是东神州的人,这藏人的地方居然还要我一个西凉人来找。公子既说了那鬼胎是阴邪之物,张氏自然要藏在阳气极盛的地方,例如庙宇、佛堂。”
“隔离院,神都的隔离院!”韩曙猛拍了下手:“这隔离院在疫症爆发之前,是神都小有名气的寺院,且香火极盛。再者,先生回京之后,还要前往隔离院看诊,将张氏送到那里,也最是妥帖。”
“好是好,可鬼胎被抢,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万一被他们知道了张氏的行踪,只怕张氏性命难保。”
“你放心,这件事我来办。”韩曙拍拍胸脯:“好歹张氏也是病人,身为东神州的医正大人,兼你家公子最好的朋友,帮忙护理张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此处虽人多眼杂,可也有人多眼杂的好处,偷偷送一个人出去,也不会引起注意不是。”
“好,若你保张氏无虞,公子那边我自会帮你澄清鬼胎被抢一事。”
“行,看我的吧。”韩曙自信满满,紫苏的眼眸却跟着沉了一沉。
鬼胎被抢,虽在大营中引起了短暂的骚动,可毕竟事不关己,待到后半夜众人睡去,这事情也算是平复了下来。张氏服了第二颗药丸,沉沉入睡,因毛言行在帐内看护,紫苏查看过后,便折回到徐策的营帐中。
“公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韩曙可有起疑?”
“应该没有。但是公子,将张氏送到隔离院真的妥当吗?会不会羊入虎口。”
“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他们既打了鬼胎的主意,张氏就不再是安全的,与其我们提心吊胆的看护,倒不如把张氏堂而皇之的送到他们眼皮底下。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公子的意思是,那抢夺鬼胎的是薛家的人?”
“不是薛家,而是深宫里头的那位薛太后。”
“这有分别吗?薛太后不就是薛家?”
“薛太后虽出自薛家,但她却是南宫家的人。生,入得是南宫家的皇室宗祠,死,入得是南宫家的金镶玉牌。即便是薛家,人前人后尊称薛太后一声姑母,可打心眼里,也未必认为这位太后就是他们薛家的人。”
“若是薛家的人,抢夺鬼胎,倒还有些能理解,毕竟他们一直在关注公子,自然也想通过这鬼胎,来验证下公子的医术。但这位太后娘娘,她又为何对鬼胎感兴趣,难不成真如韩曙所说,误将这鬼胎也当做紫河车,抢回去炖汤喝。”
徐策蹙了蹙眉。
“若是真炖成了汤,只怕也会是给朝中那些一直反对她的忠臣良相们喝,正好借此验证一下臣工们对她的臣服之心。”
“紫苏实在想不出,这太后娘娘抢夺鬼胎究竟还有何意图?”
“民间传说,那个关于李靖和哪吒的民间传说。”徐策走出帐外,看着满天的星光:“深宫中的这位太后娘娘天生多疑,即便是自己的亲生侄儿,也要留存几分。因此,薛家虽是皇亲国戚,却未曾权倾一时,品级最高的也不过是个正三品。到了薛家子侄这一代,更是远离官场,你可知这是为何?”
“请公子明示。”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薛太后虽不是君,却是虎。薛家深谙此道,自然远离朝堂。再者,这暗中行事,要比明面上来得容易。薛家化明为暗,既是不得已,也是以退为进的高招。不在庙堂,便不招嫉恨,一来保了太后不唯亲所用的贤德之名,消除了太后对薛家的戒心;二来,为太后办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越发的容易,进一步赢得太后的宠信。薛家虽不在朝,但这朝局却有七分要靠薛家来掌控。”
“薛太后何其精明,竟看不出薛家的打算吗?”
“薛家蛰伏已久,怕是当年连太后也都瞒过了。如今,太后倒是心里明白,可树大根深,她纵使想动,也动不得了。加之,皇上亲政多年,多多少少总要培植些自己的势力。虽不及薛家,却要比薛家来的正统,太后又日渐衰老,难免还要依靠薛家来做支撑。但薛家,未必还愿意扶植这位姑母。”
“公子是说那偷鬼胎的人......”
“桃十三娘就在营中,若薛家真心想动,出手的也必是她,犯不着用那样一个连行踪都能泄漏的人。”
“薛家是故意的。”紫苏想到那张脸,那张刻意对着自己笑的脸:“他们故意派了那样一个人来,又故意让紫苏看见他,让公子知道,来偷鬼胎的是薛太后而非薛家。”
“明面儿上来看,的确如此。”徐策仰视着紫薇星的方向,与前几日比起来,这星光是越发的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