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平小心的用手捂住嘴巴,眼睛却不断往楼上瞟,不仅仅是因为那女子的皮肤雪白,模样动人,更令他忍不住往那边看去的原因,是内心的好奇。
那青衣女人如果不是妖精,为什么会不怕冷?大家都穿的厚衣服,偏偏她一个人穿着一件轻飘飘的纱衣,还是没有袖子的。
张青见他还在不断用眼睛瞟着楼上,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斥道:“你瞎看什么?快吃饭,吃完饭就上路。”
路一平那双原本就很圆的眼睛,突然瞪得更圆,“今天就要赶路吗?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说不定下午还会一直下雨,难道我们不用多留宿一晚吗?我觉得我们明天再走也不迟。”
张青一听就火了,一掌劈在桌上,狠狠道:“留宿?你准备留多久?别忘了,我们身上还带着栎王爷的黑旗令。出城之前,王爷已经说过了,若是到了冬天他还见不到人,我们都不用再回去了。”
路一平在心里数着,到冬天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为什么多留一日也不行?
刘庆看了看张青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路一平郁闷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刚才就已经退房了,现在又来了这么多人,说不定客房又被别人住了。”
田秀书叹气道:“尽快上路总是好的,多留一天就多浪费一天的时间,既然客房已退,那我们也只能吃完饭就继续赶路。”
路一平郁闷的看着两个人,“总之你们就是希望马上离开这里是不是?”
刘庆和田秀书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没有错,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路一平狠狠的瞪着两个人,不满道:“如果吃完饭后雨势不减反增,那我们是走还是不走?”
张青用力捶了路一平一拳,呵斥道:“少废话!赶紧吃饭。”
路一平捂住头,闷着头没吭气,可是眼睛还倔强的瞪着田秀书和刘庆。
田秀书好笑道:“你是很希望这雨不减反增吗?”
路一平抿着追没说话。
刘庆摇头叹道:“他肯定希望今天我们谁也走不成,全都留下来。”
张青一巴掌拍在桌上,不悦道:“不管这雨停还是不停,吃完饭,我们必须马上上路。”
既然领头都这么说了,谁还敢有异议?
路一平只能满心可惜的望了眼二楼上的那群青衣女子,他实在是想要多看看这些人,就算只是多看两眼也是值得的。
田秀书拍了拍路一平的肩膀,“镜中月,水中花,何必多看自伤?”
路一平听不懂这种文酸的话,但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说的‘桐虎山’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吗?”
田秀书缓缓摇头,举目遥望着窗外的一朵白云,缓缓道:“若是可以,那地方,最好是一辈子也不要靠近它。”
路一平瞪大眼睛惊讶道:“那个地方莫非是龙潭虎穴?”
田秀书叹气,“上天入地命一条,龙潭虎穴死后生。”
路一平瞪着眼睛,“啥意思?”
张青咬着牙,恶狠狠道:“意思就是有去无回,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难道你连一个字都没有听?”
路一平被张青吓得不敢再吱声,更被他的话吓得几乎快要跳起来,就算他的脑子比一般人都要直一些,但他还是听明白了,脸色也一下子就变得好像见到了鬼,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田秀书会露出见到鬼的表情。
刘庆愁道:“不管怎么样,那种地方是绝不能去的,大哥,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从北面绕过去。”
张青沉着脸,“看来也只能这样。”
路一平害怕道:“当真,当真就像你们说的那么危险?”
张青冷冷道:“如果不想自寻死路,就不能靠近桐虎山。”
路一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口,用力揉了揉不安的心脏,着急道:“刚才她们说,白落裳已经去了桐虎山?”
张青面色沉重的点头:“没错。”
路一平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虚,“去那个地方,会有生命危险?”
张青道:“不是有生命危险,是必死无疑。”
路一平咽了咽口水,口齿干涩的艰难道:“那我们现在过去岂不就是要给他收尸?”
张青沉着脸,冷冷道:“等给他收好尸后,就轮到我们等着让别人来给我们收尸了。”
说不定,连给他们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路一平脸色大变,忍不住在原地跺起脚来,焦虑又惊恐的道:“这么说,我们不仅是捉不到活着的白小偷,就连一个死了之后的白小偷也带不回去了?”
张青凝目看着路一平。
说了半天,路一平根本就没有真正明白过来,也搞不懂他们都在说什么。
所以张青只能生气,却又发不出火来,他只是十分无奈的突然觉得,这次任务真的不应该带着这个人一起上路。
路一平的脑子好像和别人的都大不一样,他想的东西也总是和别人的大不一样。
田秀书苦笑道:“酒能乱性,色能乱心,这直脑子见了色,脑子就变得更直了。”
路一平生气的瞪着田秀书,“你在骂我?”
田秀书摇摇头,“看来脑子虽然变得更直了些,但好在还没有变得更笨。”
路一平的眼睛瞪得更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句话也是在骂我。”
刘庆无奈的看着路一平,低声道:“你是不是想要知道楼上那些姑娘是什么人?”
路一平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刘庆又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更想和那些姑娘说上话?”
路一平又点头。
刘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有九条命,倒是可以上去和她们说说话。”
路一平不能理解,为什么和她们说话还需要九条命?
刘庆拉过路一平的胳膊,在他耳朵边低声道:“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人去看那些姑娘?”
路一平朝大厅楼上楼下看了一圈,惊讶道:“没有人,居然真的没有人在看她们。”
刘庆叹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看?”
路一平摇头。
刘庆道:“因为所有人都害怕她们。”
路一平皱眉:“为什么要害怕她们?”
刘庆不答反问道:“你觉得白落裳这个人厉害不厉害?”
路一平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当然厉害。”
刘庆道:“就算是白落裳这样的人,也会怕这些女人。”
路一平越来越听不懂,“白落裳不是最喜欢女人吗?为什么还会害怕这些女人?她们长得那么漂亮……”
刘庆叹了一口气,道:“白落裳虽然喜欢女人,但也不能说就不会怕女人,传说,全天下的女人他都不怕,他唯一怕的就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就不说了。
话听一半,路一平忍不住着急道:“就是谁?”
刘庆摇摇头,苦笑道:“你只要知道,她们是倚花阁的人就好。”
“倚花阁?”
“没有错,尽管倚花阁上上下下全是女人,但江湖上基本很少有人敢和她们正面交手。就连白落裳这样的人都不敢惹,你说坐在这里的人有几个敢去招惹?”
“全是女人?”路一平惊讶的跳了起来,双眼扑闪着兴奋莫名的光,“你的意思是说,倚花阁就是一个女人帮,上上下下全是女人?而且,而且就和二楼上的女子一样貌美如花?”
刘庆看了看路一平,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任何一个人听了他的话,第一反应绝不会是关心倚花阁是不是全是女人,而是关心这个倚花阁究竟是什么样的帮派组织。
倚花阁的确全是女人,但这不应该是他们最应该关心的。凡事对倚花阁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一谈到倚花阁,让人最先想到的只有两样。
一样是最先想到的人,倚花阁的阁主赵青衣,被人称为“千面狐狸”的一个神秘人,传闻,其易容术和白落裳不分伯仲,其真面目至今无人见过。
另外一样是最先想到的事情,倚花阁的信息搜罗网非常的庞大,凡天下的事没有她们搜罗不到的。凡是她们搜罗到的信息都是非常精确,并且迅速。在这里,只有她们最先知道白落裳去了桐虎山的消息。张青也因此在听了她们的话之后,才能非常确信白落裳去了桐虎山。
既然白落裳已经在桐虎山,那么他们在这里逗留也只能是浪费时间,所以张青决定立马启程,绕道去莒国。
原本,他们打算吃了饭就立刻上路,谁料马还没有牵来,雨已经下了起来,而且还不小。
看着屋檐成排落下的雨水,张青忍不住想要叹气。
路一平望着张青,低声道:“大哥,现在是去是留?”
张青看都不想去看他一眼。
田秀书也很无奈,拍了拍脑袋,摇头道:“这叫人不留客天留客,雨天难行,看来只有再住一晚了。”
刘庆也忍不住叹气,拍了拍路一平的肩膀,苦笑道:“看来你不只是直脑筋,还是个乌鸦嘴。你说了下雨走不了,看看,我们现在真的就走不成了。”
路一平皱眉道:“留下来有什么不好?你们不是说再往前走,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肉吗?多留一天,吃饱了再赶路也不迟。”
张青咬牙道:“你看现在这个情况,又来了这么多人,你以为这里还有空房?”
没错,他们在下楼的时候就已经退了房,这时下起雨,又来了不少人,客栈里的确已经没有空房,不过房间却不是每一间都住满了人,至少有一间房就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