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摇头说不知。兰枝怕七安歪曲了杨错的意思胡乱猜测道：“该是英雄的简称吧？”

七安笑着点了点头，对她这个解释很是满意。等杨错两人走到三尺开外才缓缓跟了上去。

荣堂内上上下下坐了七八个明眸皓齿、身姿各不相同的妙龄佳人拥着一个五十来岁身着素净水青色袄子的贵妇人。看那妇人慈眉善目、安静祥和毫无暴戾之气，与人们口中太后的形象相去甚远。

杨错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皇帝生母宋太妃。而这些妙龄佳人应该都是些不得势的后宫妃子，巴结不上太后就只能巴结太妃了。

慕南笙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杨错则迟疑着站门外。

正同身披袈裟，手持德杖的方丈叙着话的宋太妃瞧见慕南笙就笑着招手道：“孙儿快过来，快让方丈大师瞧瞧今年运势，可否有什么需要打点的？”一副宠溺婴孩的表情。

慕南笙歪着嘴抗议：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是快要娶妻生子的人了，能不能在人前给我留点面子。

这种情形显然不是第一次，宋太妃笑呵呵的道：“看我又给忘了，我们家笙儿已经长大了。”

方丈爽笑道：“皇子受神龙庇佑定会趋吉避凶，一世安泰。”

慕南笙这才舒展了表情频频朝门外瞧。宋太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一个水蓝色身影在门外踌躇就轻声说道：“外边站的是哪家姑娘？快快进来说话。”

杨错听了召唤才进去行礼，还未开口慕南笙便抢先说道：“祖母，这是开平府英勇殉国的杨将军家的遗孤桑姐儿。”

等礼慕南笙介绍完了杨错才开口道：“臣女杨错给太妃请安，祝太妃凤体金安、笑口常开。”

杨将军这个名号宋太妃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此人保住了自己孩儿的性命。宋太妃对此感激万分，曾经还亲手抄了《往生经》烧给他。一听杨错是杨将军的女儿就不由亲昵了几分：“笑口常开好！还真是个伶俐的孩子，快过来让本宫瞧瞧。”

瞧着宋太妃如此亲和，杨错完全放下了芥蒂婉笑着走上前去。宋太妃拉了她的小手道：“瞧这软若无骨的比那凉粉膏子还要滑腻几分，只是太清瘦了些终究是缺人疼惜的。”说着眼中已是饱含泪水，那份情意比身为她母亲的杨夫人还要浓烈。

杨错没想到宋太妃会为自己情动落泪，心里感动不已也跟着红了眼眶。

旁边穿桃粉色衣裙的女子递了手帕过来说道：“今儿个可是个欢快的日子，瞧母妃怎么还哭上了呢？”

宋太妃抹了眼泪，转了笑脸道：“也是，也是。”继而仔仔细细打量起杨错来。

慕南笙是孙辈里面唯一与她亲近的孩子，他心中所想宋太妃自然是知晓一二的。有了这层意思宋太妃看得格外仔细。杨错虽然体弱精神头却是十分的足，虽然不符世人所道的圆润健硕之美，却另有一股柔弱婉转之态。杨家虽无依仗，对于一心只想做闲云野鹤的慕南笙来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宋太妃越看越满意不住的点头。慕南笙知道祖母这道关是过了，心里更是万分欢喜。只有杨错被蒙在鼓里不知他们各自的思量。

打量完了宋太妃取了腕上五彩翡翠镯子不顾杨错推脱套在了她腕上，啧啧称赞道：“本宫一直觉得这东西五颜六色的太花哨了些，今儿个戴在你这腕上才觉出它的光彩来。这五彩玉像是天然为你而生的！”

说话同时宋太妃拿眼瞟了慕南笙。难怪早晨自己问丫鬟带什么合适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慕南笙笃定的推荐了这个五彩翡翠镯子，原来是为这个小姑娘准备的。宋太妃从来没有见慕南笙对哪家姑娘如此上心，对于他们的将来她是很看好的。

慕南笙狡黠的眨了眨眼，难得羞涩的摸了摸鼻头。

这五彩翡翠镯子是当今圣上登基大典那日赐给宋太妃的物件。也是她历年来所得的唯一一件称得上稀奇的东西，放眼各国也是个稀有的宝物。这在宫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也是有所耳闻的。

如此宝贝的东西宋太妃自然是十分的爱护，除了节日庆典自己戴的时间都少得很。今日却大方的送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片子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如何不叫众人惊讶。旁边众宫妃全都瞪大了眼睛露出惊异之态，好在她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窘态一瞬即逝再一看个个神色如常，杨错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杨错从众人的态度知晓了此物的贵重，但宋太妃亲自戴上去的又不敢拿下来，只能轻声说道：“这东西太贵重了，臣女无功怎可受禄。”

“诶，论功行禄这是君臣的做法，咱们祖孙俩不依这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错只好受了。如若再推辞不但辜负了宋太妃一片美意，还会落下个不近人情的骂名。

堂下坐着的宫妃一一向杨错到了喜，说了些道贺的话语。至于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杨错并不关心，毕竟一走出这大觉寺她们之间就再无瓜葛。

自此时宋太妃才想起杨错来荣堂应该是还有别的事要做，便转移了话题道：“桑儿来大觉寺可是为家母点灯？”

杨错微微点头道：“正是。”

宋太妃笑道：“正好方丈在此，他亲自书的文书可要灵验得多。”

杨错捐了香油钱，由方丈主持着点燃了一盏长明灯。之后同宋太妃一起吃了斋饭，又叙了许久的家常才携着一道下了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杨错借了宋太妃的便利可以乘坐马车下山。听起来舒服坐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山路太过陡峭加整了防滑线条，虽是皇家马车防震措施优良还是腾得厉害。

杨错面色严肃的正襟危坐在马车内，抓着兰花和扶手的指节因太过用力有些发白。颠簸了小半个时辰人就有些虚脱。

到了山脚马车停住了，兰花关心的问道：“姑娘可还吃得消？”杨错放松了身子，微微点了点头。

兰花又继续道：“那太妃娘娘那边……”宋太妃的马车正在前方候着，兰花看她脸色有些差，想问她是现在上去问安还是缓会儿才去。

“现在就去吧。”杨错伸了手叫兰花扶她过去，几步路之间神色已经恢复了七八分。

宋太妃那边已经打了帘子问道：“第一次走这盘山路肯定不好受吧？”

看宋太妃神色如常，杨错心生窘意自己连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都不如。她浅笑着没说话表示默认。不知怎的不过第一次见面杨错就觉着她俩之间有着不需要奉承的亲昵以及不用言语表达的默契。这也许就是世人所说的缘分吧。杨错一直认为若不是古代等级森严两人定能成为一对忘年交。

宋太妃咬着杨错耳朵道：“莫要瞧我神色如常，这可是数十载常来常往训练出来的。别人不知道我第一次坐这马车下山时吓得脸都绿了，车一停稳便吐了。回到宫中吃喝不得的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那个时候笙儿不到十岁，怕是以为我这老婆子活不了了整天坐在我床前哭鼻子劝都劝不住。”宋太妃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脸上溢着平常老太太的满足惬意。

“真的？”杨错瞬间神采飞扬起来，“桑儿刚才也害怕得紧，脸都白了，这镇定也是强装的。”两人有了彼此的秘密态度又亲昵了几分。

宋太妃拍了拍她的小手道：“我们家桑儿是最棒的，宫里那些个妃子哪一个不是吓得脸青面黑的？还有直接晕死了过去，从此听说前往大觉寺就胆颤的。”

两人就在马车旁一上一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宋太妃还招呼她，“你若有机会到宫里走动，可别忘了来瞧瞧我这老婆子。”杨错重重的点头应着。

慕南笙见着两人亲密无间醋意大发却始终找不到插画的地方，只能无比郁闷的在一旁候着。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分道扬镳，插了个缝儿跟杨错说道：“今夜酉初在澜依水巷的沂水码头不见不散。晚膳不要用的太多，不吃也行。”

他不知道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还躲着一个比他更为悲催的身影。张福财听了余妈妈的话一直在岷山脚下候着杨错。好不容易等到一群马车滚尘而来，却被一大群侍卫远远挡在了外围。只能偷偷在大树后头观望，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才垂头丧气的回了。

余妈妈起先怨他不够机警，后看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又安慰道：“这次没逮着机会也不要紧，晚上她还要去看灯会，那时候人多眼杂的身边又没有个得力的人，还怕你近不了她的身？”

张自来也在旁边帮衬，“就是，要不我找了道上的朋友助你一臂之力？最好……”张自来说着嘿嘿笑了起来，眼中泛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