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都这个时候了你为夫人准备的贺礼……？”兰花以为姑娘是忘了这茬了。

杨错气定情闲的吃着茶，缓缓道：“记着呢。”

“可是……这也该备上了呀！”兰花一着急也不管礼数问出了口。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离夫人生辰宴不过半月的时间，就算是买现成的礼物也该着手准备了。而自家姑娘每日就只是品品茶，到园子里看看新开的腊梅花，或是调制新的脂粉膏子。自己未做任何准备不说，也不打发丫头去准备。

“不是备好了么？”也不是杨错故作神秘，她想的可是震惊全场，自然不能让人先知晓了。

兰花诧异道：“备好了？奴婢怎么不知道？”可以说姑娘的事就算是吃喝拉撒都没有她不知道的。难不成为了给夫人惊喜一直在府外藏着？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

“前日兰叶不是送来了一大包各色石粉么？”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要吊足人们的胃口。

这回兰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就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头粉末？奴婢还以为是用来铺在花钵钵里好看的呢。”

下来兰枝拉着兰花小声嘟囔道：“这石头粉末也能当做贺礼，确实是够新奇的。”兰枝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就是只怕到时会笑掉众人的大牙。

兰花却是相信自家姑娘的，有些责备道：“姑娘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瞧她哪样事是你我能够猜想得到的，不是样样都做的好好的么。再说我们做丫头的就应该谨守本分，主子的心思的哪是我们能猜测、能置喙的。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兰草不就折在她那张嘴上，你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

兰枝有些不服气，“我才不会像兰草一般不分场合、不分人物的乱嚷嚷。”

“就你这般姑娘也是不喜的。”兰花不好说了重话伤兰枝的自尊。其实兰草的快人快语多少有几分让人喜爱的，不过也正是像兰枝所说不分场合、不分人物让余妈妈拿了把柄。可是如兰枝这般耍小聪明背后议论人的更是让人不为所喜。

大道理兰枝都是懂的，以前教训丫头的时候也是说的一套一套的。可是到了自己跟前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该是那日被杨错敲打了，后来又多次表现不当挨了批，害得她现在有话也不敢说，只能在背后找人倾诉倾诉。哪知却是说多错多、行多差多。

在被兰花训斥了之后，兰枝也深觉自己行为的不妥。以至于后来做事更是谨小慎微越让人觉得小家子气，遭杨错不知明里暗里说了多少回。兰枝不敢跟人说只能自个儿躲在暗里偷偷抹了无数回眼泪。

在杨错黑着脸说了兰枝一顿后，兰花实在看不过去了私下找了兰枝说道：“你如今是怎么了？看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兰枝哭诉道：“我也不想的，只是如今我看了姑娘就害怕得紧，越是紧张就越是出错。”兰枝眼巴巴的望着兰花，希望她能指点指点自己。

兰花哭笑不得，“我看你是魔怔了，姑娘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平日里待人最是宽和了。你也只需放宽了心就行了。要不这样我帮你给姑娘告两天假，你在屋里呆两日好生调整一下。”

兰枝还是有些担心，“姑娘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兰花宽慰道，“我们兰枝也是教化丫头的人，还有做不来丫头的？只要照了平常发挥莫说是姑娘，就是夫人也得出声夸奖。”

杨夫人虽然随和可是嘴上却惜字如金缄默得紧，谁要是得了她一句夸那简直是不得了了。反正这么久了兰花就只见过一回，就前两日因那帖子夸姑娘心思巧。

兰枝抹着眼泪不好意思的笑了。

时间在繁忙中一逝而过。

杨夫人的生辰是在冬月十一，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帖子也派了专人送了出去。就连园子里的景致经过两季的时间也长得蓬勃朝气，就是入了冬也完全没有之前的萧索。兰馨苑里的腊梅更是与雪争锋悄然而独立，那空气中浮动的暗香却时时刻刻宣誓着她的傲娇。

因开平府就杨夫人一妇道人家主持，请的也全都是各家的后院女眷。得了帖子各家思量却也不尽相同，有瞧不上开平府荫功庇佑的大家连帖子都懒得看的，正好便宜的递贴丫头、婆子拿了这金玉做的帖子或是留在手里或是换成银钱的；也有敬畏杨错“开疆县主”身份的小家早早备了薄礼准备登门的，这些大都是官小势微或是出入京都的人家；还有就是家中有到了娶妻年纪的男子，长辈忙着相看合适的女子，很是乐意参加各种宴请。

冬月临近新岁已渐渐有了佳节的氛围。各商家小贩们早已挂起了贺岁的物件当街叫卖，更是早早唤起了节日的喜庆来。府中的姑娘小姐们也雀跃着四处游玩，哪家有宴请自然想去凑上一份子。

冬月十一一大早杨错上穿一席粉紫色提暗花的斜襟长衣，露出一席粉紫色的百褶长裙只是颜色稍稍比上衣深了一些，腰间束着宽大的水红色腰带，再系着一条嫩黄色丝带这身淡雅的装扮添了一抹亮色。

吩咐兰花留了桃心刘海，两侧各挽了一个简单的坠环髻，只是在发髻中各簪了一朵粉色鲜花再无别的饰品。妆容也是采用了若有若无的淡粉色。

“姑娘这一身装扮内敛淡雅，虽然没有一瞥惊四座的明艳，却有一股数不出的温馨想要亲近的感觉。”兰花想了好久才说道，“有一股清水出芙蓉的味道。”

“这是个什么味道？”杨错逗了兰花道：“瞧你念了两天书就显摆起来了。”逗得兰花红了脸不再说话。

“我觉着姑娘还是明艳的打扮比较好，小女儿总要活泼些好。”兰枝经过兰花的教导慢慢回了本样，这才敢在姑娘面前说话。

“今日母亲才是正主，我们总不能抢了她的风头。”杨错其实还有一思。

她知道杨夫人此次大办生辰宴的目的，可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始终觉着十三岁就在考虑婚姻大事实在是太早了点。就算走礼要耽误两年，也是个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女孩，怎么能够嫁人生子。这些要放在自己身上她可接受不了。古代如此多的因难产去世的人，除了医学落后这个原因外，早婚早育的无知观念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匆匆收拾停当，杨错便来到杨夫人屋里帮忙。“母亲怎么不穿女儿为你备的那身桃红色的衣服？”杨错看杨夫人虽然穿了一身新衣却与平日里无两样。

杨夫人理了理衣襟道：“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桃红色是不是太嫩了些。”

“那身暗红的也好呀，母亲今日生辰好歹也穿的喜庆些才好。”杨错取了那身暗红的衣裳递到杨夫人跟前。

杨夫人思肘了片刻拿了衣服换了出来。说是暗红只是比大红色稍微深了一点，配上沉稳的黑色兔毛滚边更显得沉稳端庄一点儿都不觉艳丽。

杨错指挥平心梳了一个后来才流行的扇形高髻，髻后别了一把扇形五蓠累丝金簪，五根金丝累成的簪尾上各托着一颗硕大的东珠。髻前别了一把稍蓝点翠的篦梳显得端庄稳重。

“都说姑娘心思巧，起初奴婢还不信，这回亲眼瞧了也就信得服服帖帖的了。这个扇形高髻以前都没见人梳过，不过却是却是最适合夫人了。”平心自认为手巧，也最爱研究时下流行的发饰。奈何杨夫人是个图简便不爱打扮的，真是可惜了她那一手的好手艺。

“都是姐姐心灵手巧，只是看了图样便能梳的这么好。我那儿还有好多发髻样式，姐姐没事可多来我院子里玩玩。”杨错见平心痴迷这一道便有心以此笼络了她，好为她杨夫人身边说上两句话。

杨夫人对着铜镜摸了摸发簪上的东珠，稍稍皱了眉头，“这发簪怕是花了不少银两吧？何必如此铺张浪费。”

“不浪费，今日可是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母亲哩，没有几样像样的东西撑场面让别人笑话可不好。”杨错这可说的是大实话，在京都这个非富即贵的圈子里，穷酸的人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杨错还自己亲自上阵给杨夫人化了相衬得宜的妆容。“就说母亲该多穿些鲜艳点的颜色，这不看上去就像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杨错玩笑道。

杨夫人平日里就爱着些灰色、白色的衣服，打扮也老气横秋，再加上一脸愁容三十几岁看上去也有四十来岁。不过胜在底子好经过这一番装饰多少有几分当年的风采。

“没个正行的，连母亲的玩笑也敢开。”杨夫人嘴上骂道，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女儿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杨错就是瞅准了杨夫人今日心情好才敢如此的放肆，也想着借此拉近母女俩的距离。虽然不是正真的母亲，杨错也是打心眼里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来孝敬的，以慰她的思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