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一脸质问的盯着杨错。心里又后悔放了陶麽麽走，这女儿也太不懂规矩了连皇子也敢顶撞。

“余妈妈哪里的话，只是小儿一同玩耍罢了。”这余妈妈真会找事儿，杨错恨得牙痒痒。

“姑娘莫要谦虚，这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还说姑娘是什么来着。”余妈妈一副真心夸奖的模样，“叫什么‘第一女辩才’。对对对，就是叫这个，瞧老奴这记性。”说着还赏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杨夫人有些浑浊的眼睛厉得能射出刀来，杨错畏惧的低了头道：“母亲，女儿知错了。”

“下去吧，这些天就呆在屋里好好反省。”杨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暗叹如此牙尖嘴利谁家还敢要。

杨错走后，余妈妈一脸掐媚的对杨夫人说道：“夫人莫要气恼。夫人不就是担心姑娘的亲事么？可惜姑娘未能明白夫人的一片苦心。”

“都这么大人了，能不担心么？”杨夫人除了身边这余妈妈也没有个吐露心迹的人。“前些日子我也侧面打听了一下，那些有头有面的人家对桑姐儿可是唯恐避之不及。”说到此杨夫人更是一脸愁容。

“依我说姑娘嫁了这些官家去受罪还不如入了商家享福的好。”

“胡说，商家利欲熏心，商家女人也最不守礼守节，整天在外抛头露面的。”

“夫人莫及，老奴也就给你分析分析。这大户人家看不上我们家姑娘是他们没眼光。小户人家品性不行也不知根底，收入也薄，姑娘去了还不知如何受罪呢？商家最是敬重我们这种官家之人，姑娘过去定会拿她像菩萨一般供着，哪里舍得让她抛头露面。”余妈妈激情高涨的说到。

“可是世人最瞧不起的便是这商人。”杨夫人依旧不赞同余妈妈的说法。

“夫人那是以前，如今曲汉国三公九卿哪家没有一点自己的产业？比如说前些日子状告奶娘堇氏之子蒋大强的妙春堂据老奴所知就是义国公府肖家的产业。”

“当真？”杨夫人难以置信的问到。开平府就算是以前老爷还在的时候也是一清二白的，主要是杨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哪有时间来摆弄这些。杨夫人便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如同她一般不屑与商人为伍。

“夫人还不信老奴吗？不光是义国公府，京都里最大的当铺便是忠国公府娄家的产业，永乐食府便是廉国公府牟家的产业。还不止这些呢。”余妈妈见杨夫人的表情说的更加起劲了，“这还是在我们曲汉国，要在那流熵国商人在皇家都要被尊为上宾的。”

“可是商家人最是重利薄情，如何能善待别人家女儿？”杨夫人依旧怀疑。

“夫人此言差矣，商家女子见识宽广、心胸豁达，待人也甚为和善。就那东城胡子街尾黄家姐儿嫁了个久阳城的商人，上次回来那人参、鹿茸流水似的往外送简直不要钱似的，就连街坊邻里都有一份，那风光就别提了。”余妈妈添油加醋的说到。

“据那黄姐儿说她夫家规矩也不是很严，用不着每日晨昏定省。她嫁入夫家三年也一无所出，老夫人也不怪罪，反而安慰她说她夫家常年在外奔波，孩子来得晚也是正常。”余妈妈仔细观察着杨夫人的脸色，“你说这么好的婆婆上哪儿去找。”

听到此时杨夫人也有些心动，杨错身子弱一看就是不好生养的。女人要生不出孩子一般人家定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的，若是遇见心狠了赶出了家门也不是没有的。之前老夫人还在的时候，也不是嫌她多年未出时时摆了脸色给她瞧么？不过这一点还不足以战胜她对商家的蔑视。

余妈妈见杨夫人有所动摇赶忙说道：“夫人莫要纠结一时，这也不是叫你立马把姑娘说了出去，夫人有的是时间考虑。老奴这些年打理庄上的生意也攒了些路子，有好人家老奴也先替姑娘留意着。”

杨夫人沉声说道：“这种话可不要在外人面前说道，轻贱了桑姐儿名声。”

“老奴记着了。”余妈妈在心里鄙视了杨夫人的顽固，板着脸退了出去。

兰馨苑内兰花一边为杨错卸了头上饰品一边说道：“奴婢还以为夫人会因陶麽麽的事儿大发雷霆呢，没想到竟然会反过来安慰姑娘。”

杨错缓缓除了臂上手钏，一副早已预料的模样说道：“夫人耳根子最软人也糊涂，凡事容易被别人左右，我掉两滴泪珠子装一下可怜此事自然就过去了。”

兰花默默的的点了点头，这么些年余妈妈能左右开平府不就是摸透了杨夫人的性格顺势而为么。

“就是，就是。”兰草这一根筋的丫头则高声赞同道，“不过夫人这次话里有话的掌了余妈妈的脸倒是很让人解气。”

兰花狠狠的瞪了兰草一眼，“就你话多，还不快去看看净室的浴汤备好了没有。”兰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出了门。

杨错浅浅一笑：“你就不要太拘着那下丫头了，她那张嘴你要是一个时辰不让她说话就能憋出病来。”

“就姑娘惯着她，兰草那丫头迟早要受了嘴上亏。”兰花会心一笑，能遇上如此宽容的主子就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姑娘，浴汤备好了。用的是咱们上次从清韵庵采回的丁香花制的精油。那东西可好用了就那么一滴整个屋子都能闻见香味。”兰草一转眼的功夫又回到了房内。

“这妮子不但嘴快，脚步也快得很。”杨错笑道。

“那是自然，为姑娘跑路奴婢的脚底就像抹了油似的滑溜。”兰草毫不隐晦的拍着马屁。

“好了，这儿用不着人伺候了。”到了净室杨错打发了所有人出去。她能学着习惯做一个有手有脚的废物，却始终不能一丝不挂还泰若自然的站在旁人面前，更别说让他人为自己净身了。

“奴婢们就在门外候着，姑娘有事叫一声就行。”兰花等人早已习惯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不让人近身伺候的怪毛病。

杨错舒舒服服的躺在改良版的宽大浴盆里面，眯着眼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疲乏就随着这一口气呼出了大半。劳碌了一整天的身子泡在这芬芳的温水里特别的惬意。杨错毫无形象的把光溜溜的脚丫子搁在盆沿上，想着还是这宽敞的浴盆好啊，搞不懂古人为何非得弄个半人高的木桶，洗个澡蜷在里面像个阿猫阿狗不说，一不小心还得淹死在里边。

杨错闭着眸子思量着慕南笙那句所托非人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妙春堂乃是司徒府肖家产业，慕南箫与肖家又是姻亲关系，此事找了慕南箫帮忙绝对是最为省事，最为妥当的。不过依照当前的局势，慕南笙打算与慕南箫争夺皇位，自然凡事都要胜他一筹。只是在蒋大强这区区小事上有这个必要么？

不对，这件事经过朝堂上一发酵已然不是一件小事。“礼”与“法”已经上升到两位皇子的执政理念上来了。圣上对此事的决断就预示着对何人的首肯。对于慕南箫与慕南笙两人而言高庙堂的辩论只能赢不能输。

杨错又不禁疑惑以今日的情况来看慕南笙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又怎么会孤注一掷的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自己又该不该在这种大事上与他对峙？若是毁了他的前程，他会不会因此怨恨自己绝了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

若是他最终登上了宝座，后宫三千佳丽定是少不了的，据历史来看中华民族从来没有只有一人的后宫。真是这样两人依旧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到底该怎么办呢？杨错想的有些头疼，迷迷糊糊竟在水中睡着了。

已经过了时辰杨错还没有出来，丫头们在屋外头等的有些着急了。

“兰花姐姐，你说姑娘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兰草焦急的说到。

兰花捏了一下她的嘴角说道：“叫你嘴贱，回头我定要叫姑娘撕烂了你这张臭嘴。”

“姑娘才不会呢，她是我见过的最通情达理的主子了。”兰草完全没有惧意。

兰花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没有任何动静，“姑娘该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姐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叫醒她呢？这样会着凉的。”兰草有些迟疑。姑娘的通情达理只在某些事情上，若是犯了她的规矩惩罚也是毫不手软的。她可没有这个胆在姑娘净身的时候直接走了进去。

“姑娘，姑娘，你可还好？”兰花唤了两声没有应答便要推门进去。

“姐姐，你真的要进去？”兰草拉了一下兰花的衣袖。她仍记得当初欢乐因不清楚姑娘新立的规矩提着热水桶闯进了净室，被姑娘罚了三个月的月银外加在屋外站了一个时辰险些冻成冰棍子。

“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就不是受罚这么简单了。”兰花何尝不知道姑娘的怪癖，但她也是真真担心杨错的安危也就顾不得这些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