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晨岚说:“可不是就放在那廊下的!那是黑炭,灰气大,屋子里用不得的。我要回去告诉大伯,那些奴才怎么这样怠慢姐姐!”
谢韵然连忙拦下,“奴才都是这样。就这样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是给我送来了?雪中送炭,这情意最可贵,比一百篓炭都叫我高兴。”
谢晨岚深深的看了一眼谢韵然,“姐姐,我知道你性子好,只是在这忠勇侯府,心善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只是一切还没到时候。”谢韵然的目光落到窗外,仿佛透过窗外又看到了从前。
谢晨岚突然拉住谢韵然的手,“姐姐你可知道要去镇国将军府赴宴的事情?”
“已经到日子了么?”谢韵然仔细的算了一下时间,发现还真快到了去镇国将军府赴宴的日子。
“是呢,最近大家都忙着裁制新衣裳呢!”谢晨岚显然对那些人的做法嗤之以鼻。
谢韵然看着谢晨岚率真的表情,一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啦,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咱们就算再不满意也得忍着。”
“那倒也是!不过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那一付搔首弄姿的样子,如今就这样那以后还得了?”谢晨岚不在意的哼了一声。
对于谢晨岚的这种表现谢韵然只能无奈的笑一笑,毕竟不关她什么事。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谢晨岚才起身告退,小小的四合院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又过了几天,林丹瑶身边的紫缎跑过来传话,说是让谢韵然准备一下,过几天就要去将军府赴宴了。
对于林丹瑶这种通知性质的行为,谢韵然并没有放在心上。估计林丹瑶现在心中也实在不爽吧,原本是可以不带上自己的,可惜啊可惜。
虽说林丹瑶派人来通知谢韵然要去镇国将军府赴宴,可是并没有派人来为谢韵然裁制新衣。
对于林丹瑶的这种做法谢韵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林丹瑶可是一门心思想让谢晨贝取代自己嫁到镇国将军府,又怎么会把自己打扮的那么吸引眼球呢?
不过因为这件事,青曼和青柳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家的小姐好歹原来也是江南三省知府的千金,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
看着依旧为自己愤愤不平的青曼和青柳,谢韵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摆出这幅样子了。”
“可是小姐,这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吧。仗着小姐现在病着就这样对待小姐,连件新衣裳都不给做!”青柳不满的嘟囔着。
谢韵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好了,娘亲留给我的丝绢布匹也不少,你去挑些好的来做一身衣裳。”
青曼轻轻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叫莲婶去仓库挑一些好的布料。”
时近新年,四合院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在通明殿日夜诵经祈福的僧人也越来越多。四合院虽然冷清,可是莲婶她们脸上也多是笑意,忙着把居室打扫一新,悬挂五福吉祥灯,张贴“福”字。
大雪已落了两日,寒意越发浓,谢韵然笼着暖手炉站在窗子底下,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青曼走过来笑着对我说:“小姐想什么那么入神?窗子底下有风漏进来,留神吹了头疼。”
谢韵然笑笑,缓缓的收回了目光,“我想着我们着里什么都好,只是缺了几株梅花和松柏。到了冬天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花啊树啊的都没有,只能看看雪。”
青曼说:“从前的几位小姐住在这里的时候最不爱花草的,嫌花比人娇。尤其不喜欢梅花,说一冬天就它开着,人却是冻得手脚缩紧,鼻子通红,越发显得没那花好看。又嫌松柏的气味不好,硬是把原先种着的给拔了。”
谢韵然笑,“竟如此有趣!”
莲婶走过来瞪了青曼一眼,说道:“越发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切记奴才不可以在背后议论的。”
青曼微微吐了吐舌头:“奴婢只在这四合院里说,决不向外说去。”
莲婶一脸严肃地说:“在自己地界说惯了就会在外说溜嘴,平白给小姐惹祸。”
谢韵然笑着打圆场,“大年下的,别说她太重。”又嘱咐青曼:“以后可要长记性了,别忘了莲婶教你的。”
莲婶走到谢韵然身边说:“小姐嫌望出去景色不好看,不如让奴婢们剪些窗花贴上吧。”
谢韵然兴致极高:“这个我也会。我们一起剪了贴上,看着也喜兴一点。”
莲婶高兴地应了一声下去,不一会儿抱着一摞色纸和一叠金银箔来。女子长日无事多爱刺绣剪纸打发时光,许多也多擅长此道。因此一听说谢韵然要剪窗花,都一同围在暖榻下剪了起来。
两个时辰下来,桌上便多了一堆色彩鲜艳的窗花:“喜鹊登梅”、“二龙戏珠”、“孔雀开屏”、“天女散花”、“吉庆有余”、“和合二仙”、“五福临门”,还有“莲、兰、竹、菊、水仙、牡丹、岁寒三友”等植物的图案。
谢韵然各人的都看了一圈,赞道:“莲婶的果然剪得不错,不愧是姑姑。”莲婶的脸微微一红,谦虚道:“哪里比得上小姐的‘和合二仙’,简直栩栩如生。”
谢韵然笑道:“世上本无‘和合二仙’,不过是想个样子随意剪罢了。若是能把真人剪出来一模一样才算是好本事。”
话音刚落,青柳嚷嚷道:“安凯会剪真人像的。”
安凯立刻回头用力瞪她:“别在小姐面前胡说八道的,哪有这回事?”
青柳不服气:“奴婢刚亲眼看安凯剪了小姐的像,袖在袖子里呢?”
安凯脸涨得通红,小声说:“奴才不敢对小姐不敬。”
谢韵然呵呵一笑:“那有什么?我从来不拘这些个小节。拿出来看了便是。”
安凯满脸不好意思地递给谢韵然,谢韵然看了微微一笑:“果然精妙!安凯,你好一双巧手。”
安凯道:“谢小姐夸奖。只是奴才手拙,剪不出小姐的花容月貌。”
谢韵然笑道:“一张油嘴就晓得哄我开心。已经把我剪得过分好看了,我很是喜欢。”
青曼笑眯眯地问:“就他是个机灵鬼儿。怎么想着要剪小姐的小像?”
安凯一本正经地说:“小姐待我们这些下人都是极好的,奴才要把小姐的小像供起来!”
谢韵然正色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样做不合规矩,传出去反而不好。不如贴在我房间里就罢了。”
莲婶起身笑着说:“京城有个习俗,把心爱的小物件挂在树枝上以求来年万事如意。小姐既然喜欢安凯剪的这张像,不如也挂在树枝上祈福吧,也是赏了安凯天大的面子。”
谢韵然微笑说:“这个主意很好。”又让青柳去取了彩头来赏莲婶和安凯。
正热闹间,有人掀了帘子进来请安,正是谢晨岚身边的丫鬟兰心,捧了两盆水仙进来说:“四小姐亲手种了几盆水仙,今日开花了,让我拿来送给小姐赏玩。”
谢韵然笑道:“可巧呢,我们今日刚剪了水仙的窗花,你家小姐就打发你送了水仙来。别人那里可送去了?”
兰心答:“已经让人送去了,只是送给三小姐的自然是最早的也是最好的。”
谢韵然点点头:“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喜欢得很,再把我剪的窗花带给你小姐贴窗子玩。外头雪大,你留下暖暖身子再走,别冻坏了。”兰心答应着下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去镇国将军府赴宴的日子也一天一天的逼近。好在林丹瑶下了命令,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谢韵然。
谢韵然倚在窗边目光落到窗外,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半分杂色。
“小姐,要去赴宴的衣裳已经裁纸好了,您试一试吧。”莲婶端着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谢韵然看着托盘上做工讲究的衣裙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就试一试吧。”
一身海棠红妆花百蝠缎袍,袖口和领口露着三四寸的火红狐狸毛,火红的颜色衬得谢韵然的肌肤胜雪,平添一丝妩媚。
虽说这件衣裳料子和做工都是上上之选,可是谢韵然却并不是十分喜欢,前后略看了看就脱下来了。
一旁的青曼自然是看出来谢韵然的想法,疑惑的开口问道:“小姐是哪儿不满意么?”
“去新裁制一件吧,这件不适合赴宴的时候穿。实在太惹人注目。”谢韵然坐在榻上懒洋洋的说道。
莲婶应了一声之后连忙端着托盘退出房间,如今距离去镇国将军府赴宴可没剩几天了,再做一身衣裳可是非常棘手的。
不过谢韵然也不急,因为她知道,无论多么棘手的事她们也会为她办好的。
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衣裳总算是在宴会之前赶制出来。这次新制的衣裳是天水碧的云雁细锦,极清冷的浅绿色,似露水染就。刻意选这样的颜色,最简单的款式,只是做得合身,略显身量纤瘦。绣黄蕊白花的梅花和水仙,和真花一般大小颜色,再拿真花蒸了暖气熏一夜,披在身上,花香侵骨,仿若自己也成了那千百朵花中的一朵。
三千青丝被绾成飞天髻,洒青曼蕊海棠绢花佩戴在墨发间,累丝串珠流苏垂在鬓边。
画的是的远山黛,先薄施胭脂,再抹一层雪白英粉修面,作“飞霞妆”,淡淡姿容,惹人爱怜,恰到好处的点缀谢韵然的轻愁,宜喜宜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