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
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
携手等欢爱,宿昔月衣裳。
…
浦襟三疲惫地扶着头,颇为头疼地喃喃自语道,
“…这么说来,那个小厮便是王兄的“小唱”了,今日我看他满面愁容,想必生活得不甚如意。”
旁边藕初正背着手看着他房内墙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听到他这么说,也不回头,冷哼了一声。浦襟三也不在意,只是翻着手里的书,好像发现了什么疑惑地说,
“…你看,这《敝帚斋余谈》倒是说了,
“闽人酷重男色,无论贵贱妍媸,各以其类相结。长者为契兄,少者为契弟,其兄出入弟家,弟之父母则爱之如婿…其相爱者年过而立,尚寝处如伉俪。”
也许,王兄也是将那小厮视作契弟的。”
藕初仍不回头,只是皱着眉一面看着画一面伸手抚摸着说,
“这一幅画装裱地实在粗糙,生生毁了这里其他的画。”
说着,她竟在手里施法生起火焰来,顷刻之间,就将那幅画烧得干干净净,她拍了下手,颇为满意,这才转过头换了一副淡然的表情看着浦襟三,
“你认为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书中说的那么相契吗?”
浦襟三阻止不及,额上冒出若干冷汗,也清醒了不少,暗自庆幸烧去的是自己闲暇时的画作,不值多少钱,突然,他想起一事,连忙把眼往桌上的茶奁觑去,所幸那几个茶杯还在,他暗自舒了一口气。
藕初看他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有趣,仍是面无表情地说,
“…你既为那茶杯求情了,我就不动它们…对于那小厮,你怎么想?”
浦襟三方才尴尬地回过神来,心里默想着下次自己务必注意藕初的一举一动,转而认真地回忆起了早上的情景,那个小厮遍布泪痕的半边脸仿佛还在眼前,他叹气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小厮一定过得很苦…”
藕初走到他的桌前,直视着浦襟三的眼睛,用手指轻扣着桌沿道,
“你既不知道,为什么不叫些身边的人去打探呢?”
浦襟三为难地看着眼前人绛紫色的瞳孔,半晌,咬住下唇,点了点头,藕初随即一翻身坐在桌子上,看着窗外雾一样的霞草,眼里含了一分得意之色,浦襟三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逆光的紫色背影,好像痴了。
………
过了两日,派去的人就有了回话,浦襟三吩咐侍墨通报上来,侍墨便躬身在一旁轻声说起来,
“…公子,我已细细问过了服侍王公子的那些人,他们说,王公子对那个小厮视若珍宝,轻易不视人,也不让他随意出门,但是他们也说,常常听见王公子斥责那个小厮,稍有不如意,动辄打骂不休,夜夜都可以听见那个小厮哭叫之声。”
浦襟三听着,不由得气愤起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行,我得去劝劝王兄,他怎么能做如此,如此…不堪之事!”
“侍墨,拉着他。”
藕初正坐在一边铰着指甲,也不抬头,慢悠悠地说,
“你去有何用?数日之情,一朝断了。然后,他再把那小厮带往别处去,你见也见不得了。”
当初还是侍墨慕名带浦襟三去藕初那里解梦的,所以他也知道藕初不是凡人,修炼有术,不敢得罪,连忙拦住了自家少爷,说道,
“正是呢!藕初姑娘说得不错,公子你想,那王公子一路赶考,身边一个丫鬟姬妾都不曾带,不正说明了他对那小厮的看重吗?公子你去,他不会放手的,说不定还会和公子翻脸呢!”
浦襟三也觉得二人说的有理,只是不忍心见那小厮受苦,所以忿忿然坐着不说话。藕初细细地修整着边甲,头也不抬地问,
“侍墨,上次让你找的包药纸,拿来了没有?”
侍墨连忙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掏出两张粘着药粉的纸奉上,说,
“藕初姑娘吩咐,不敢不从。”
浦襟三不曾听说藕初要侍墨取什么包药纸,此刻抢先伸手接了,翻看了一番,并无什么,便奇怪地问,
“哪来的包药纸,王公子病了?我看他精神甚好,不像有疾,如果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好给他请个好郎中来诊治。”
藕初放下剪刀,把他手中的纸夺过来,贴着鼻子,细细闻着,说,
“…患了此病,他怎么好意思告诉你。”
一面吩咐侍墨拿笔墨来,蘸了墨一面说一面在纸上写道,
“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钟乳,石硫矿。”
写毕,掷给浦襟三,浦襟三看了,惊异道,
“五石散?!”
藕初不答话,又另取一张写道,
“鹊脑,驴驹媚,盐龙,矽挼子,榼子仁…”
写完,冷冷笑道,
“…命数如此,他活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