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川道:“听兄弟谈吐不俗,似通文墨,怎么行为如此怪异,又起了这样一个不雅的名字?”
小叫化道:“名字不是自己起的,都是别人叫出来的,一开始别人叫我小花子,那就叫小化子好了,近两年别人都叫我做贱骨头,所以就这么叫下来了。其它事情我也记不清楚,只恍惚记得我家是一座大庄园,我有一个师傅教我读书练武。”提起往事,贱骨头显得很迷茫。
书中暗表,这贱骨头本名叫张子奇,家住平江城东,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但在贫户居多的城东也算得上是殷实之家。平江即今之苏州,曾是元末反王张士诚的老巢,张士诚在此苦心经营十几年,极是繁华富裕。在子奇六岁那年父亲为其聘请一位西席,从此子奇每日随先生学习四书五经诗词文章。有一天,子奇无意中看到先生竟是位武林高手,便磨师傅教授。先生也喜欢子奇聪明伶俐,遂慨然应充,自此二人日间习文,夜晚习武,但这一切都瞒着子奇的父母。
提起子奇这位师傅实是位大有来头的人物,他叫宋春山,自幼出家于袁州慈化寺,因聪明好学,深悟佛理,深得主持喜爱。慈化寺的镇寺武学是“弥勒忍”,是一项与少林寺“易筋经”齐名的内功心法。但此功法甚难修得功德圆满,据传此功法为南宋末年一高僧所创,并据此练成金钢不坏之身,从此之后再也无人练成。因其难以修练,所以并不象少林寺的“易筋经”那样要经少林主持批准才能习练,凡是慈化寺的弟子均可习练“弥勒忍”,宋春山天资聪颖,修练十余年后竟然略有小成,寻常武僧难伤其身,已达到慈化寺近百年此项神功的最高修为。其时正值元朝末年,朝政腐败,民不聊生,官逼民反。慈化寺有一高僧名叫彭莹玉,早在至正四年就和周之旺起事反元,战败后,彭莹玉在淮西一带宣传弥勒教义,为再次起事做准备。六年后,联合麻城人铁匠邹普胜率众起义,因见罗田人布贩子徐寿辉长相宽厚,状似弥勒,便推说徐寿辉是弥勒佛转世,推举徐寿辉做了皇帝,成立了“天完”政权。由于徐寿辉文事武功均无所长,为了保障其安全,彭莹玉请两位慈化寺武僧率亲信卫队保护徐寿辉,李春山便是那两个武僧之一。
至正十八年年底,徐寿辉率领亲信卫队抵江州,往见部将陈友谅。陈友谅拥兵自重,早存谋反之心,于是暗设精兵埋伏在江州城门内,待得徐寿辉进城,伏兵四起,将徐寿辉的亲信卫队全部杀尽。宋春山在激战中数处受伤,血染重衣而昏死过去。半夜时苏醒过来,从死尸堆中逃出。由于受伤过重,多处经脉受到重创,武功大打折扣,为躲避仇杀从此隐姓埋名,后来辗转做了子奇的西席。
三年后的一天夜晚,平空出现一股流寇途经平江,将城东一带洗掠一空,子奇家亦未能幸免,他们见人就杀,子奇的头部受到重击昏死过去,醒来时庄园周围方圆几百亩田宅已是一片瓦砾,数百人死亡,包括宋春山在内子奇家五十八口良贱只有子奇幸免遇难,此案成为明朝初年的一个无头公案。从此子奇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成了一个沿街乞讨的小叫化。
他很快便学会了讨饭和偷东西这两件乞丐的看家本事。每次偷窃被捉住都免不了一顿暴打,有两次他被打得昏死过去,扔在河边险些成了野狗的美味,脑子也因此受了创伤,加之幼逢不幸,子奇对过去的事就越来越记不清楚了。
有一次他偷东西被女主人捉住,这女主人是个刻薄寡恩之辈,命仆人用藤条不停地抽打他。藤条抽打在子奇身上火辣辣地疼,令他无法忍受,他突然想起了师傅教的“弥勒忍”神功,师傅曾说这门内功是练习忍耐力的无上法门,于是他便在藤条的抽击下练起了“弥勒忍”,没想到竟果然产生了奇迹,不仅藤条抽在身上不再疼痛,而且过去空荡荡的气海竟一丝丝地注入了真气。藤条打断了十几根,他不仅没受伤,还更加精神焕发。
殊不知,子奇已经是误打误撞找到了“弥勒忍”最正确的修练法门。这门奇功是南宋时期袁州慈化寺的一位得道高僧觉慧和尚所创。觉慧和尚年青时性情耿直,脾气暴燥,种下很多恶果,大彻大悟后,他在忍字上刻苦专研,要象弥勒佛祖那样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终于创下了“弥勒忍”神功。此功的特点在于一运此功便心平气和,外邪不侵,练到最高境界能够刀枪不入,是一种变挨打为练功的绝妙法门。其练功绝窍在于受到外力打击时不仅不能运功相抗,还要心平气和地全部承受下来,这样才能增加自己的功业。觉慧大师在修撰秘笈时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竟不指点其练功绝窍,至使后辈子弟均无大成。
子奇发现这个练功法门后,居然嗜打成癖,一日不挨三遍打便浑身痒痒,于是他便从“小化子”变成了“贱骨头”。
这样一段复杂背景别说子奇不清楚,就是清楚似他这么大的一个大孩子又如何能说得明白?
王北川嫌“贱骨头”这个名字太也难听,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建成,平时就叫他大成,算是哥哥的见面礼。王北川虽然有一个教书先生的老爹,但平时四处流浪很难有机会坐下来学习,所以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只要能顺嘴就成。
这一切直看得杨茜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她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