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帮总舵,笑语喧哗。
丁堂主正对大家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众人不时笑得前仰后合。王北川扶着熊帮主走进来,众人都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却没有一个人关心熊帮主的伤势,众人神情古怪,似笑非笑,就连熊帮主也有些莫名其妙,伤势好象突然间好了。
王北川忽然看见丁堂主等几人鼻青脸肿,神色诡异,不由诧道:“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打架了?招惹了哪位高手?”
丁堂主笑道:“应天城内也就帮主有这份能耐。”
王北川越发诧异道:“我?胡说,我几曾打过你们?嗯——难道在回宾楼里闹事的是你们几个?”
丁堂主从怀中掏出一部大胡须按在脸上,不是为首的大汉是谁。只因王北川的心思都放在郑亚楠的身上,竟一点没看出破绽。
王北川将面色一沉,怒道:“我早就告诫你们不得欺压良善,为何又去小酒馆闹事?丁大炮这是不是你的馊主意?”
众人被训得面面相觑,欲说又止,神情颇为尴尬,只有李堂主嘻嘻而笑。丁堂主怒道:“李兄真是出的好主意,你在家悠哉游哉地喝茶水,兄弟们却吃拳脚面喝巴掌汤,这也罢了,现在我们挨骂你却看笑声,太不仗义了吧。”
王北川何等精明,立刻看出其中必定大有文章,沉声道:“你等到底闹什么玄虚快快从实说来,不然我讲人情帮规可不讲人情!”
李堂主见王北川要较真儿,忙把王北川拉到一旁,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原来自上次熊帮主主持召开了选美大会后,黄堂主没出三天便选定了回宾楼的郑姑娘,经大家审定后,又由李堂主导演了这段英雄救美的好戏。
王北川望着这些比自己大十几岁甚至几十岁的江湖汉子,虽然鼻青脸肿灰头土脸,但却比自己讨到了老婆还兴奋,哪里还象是桀骜不训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王北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
熊帮主受众人委托来见王北川,王北川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流过眼泪。
熊帮主试探着问道:“帮主,媒婆已经选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到郑家去好?”
王北川一愕,随即笑道:“大哥真是糊涂的紧了,你以为演这么一出戏郑老头就会乖乖把女儿嫁给我?咱们冒然去说合,一但被人家回决咱斧头帮可就丢足了脸面。”
熊帮主闻言大喜,听口气王北川虽然不答应,但心中已经对郑姑娘有意,心中暗道:“只要帮主看中郑姑娘则大事成矣。想那小小的回宾楼还敢和咱斧头帮做对吗?郑老头若是有了帮主这个硬后台,那还不宾客满座,生意兴隆,就是官府也要让郑老头三分。能与王帮主联姻,郑老头喜欢还来不及,焉有不允之理。只是帮主说得也对,尚需多几个照应,不可操之过急。想罢说道:“帮主放心,这种事老哥哥有经验,你就等好吧。”说罢兴冲冲地与弟兄们商量去了。
王北川伸手欲阻止熊帮主,但手虽伸出去了,制止的话却终于没有说出口。望着熊帮主冲出去的背影,王北川心乱如麻,说实话郑亚楠那俏生生的模样,尤其是那如同雾夜明星的双眼,实在让他割舍不下。再说自己一脉单传,又不知能活多久,总不能就此绝后吧。想到此心中一动,既然不久于人世,那不是害了郑姑娘吗?再说施恩图报,总是有点那个……不知鲍姑娘泉下有知做何感想。
回宾楼又多了一个常客,王北川一袭长衫,一把折扇,一派文人墨客打扮,若不查胸中文墨,倒也不辱斯文。有时一碗劣酒,三、二素菜,有时干脆一壶茶水,但对着可餐秀色却也常常不知天之将晚。
青年男女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即使什么话题都没有,也会有一方突然说一件在别人听来很没趣的事,但另一方却会莫名其妙地被吸引,就是俩人默默地坐着,偶尔对视一眼,那也绝对是一种无法言表的最高享受。
没过多久,王北川已经与郑亚楠有说有笑了,两人演绎着和其他青年人一样的故事。
王北川近日来内伤发作得越发厉害了,每次伤势发作他都恨不能立即死去,但一等阵痛过去他又对生命无限依恋,他从来也没觉得生命竞是如此美好,象诗象画又象一杯回味无穷的醇酒。
他突然对死充满了恐惧。
无欲则钢,是不是人一旦有了企求,便也就失去了钢性呢?
去回宾楼吃茶,近日已经成了王北川风雨无阻的日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不愿再为斧头帮的俗务浪费时间。
朝霞虽然短暂,但也最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