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断指手，单眼头

华北，大黄河之滨。

农历五月初四

忌开光，忌斋蘸，忌纳采。

宜造屋，宜入宅，宜架马。

上玄金月下玄银，

上下金银各半金。

被我合为十六两，

内外星分怎生君。

——正一，王重阳。

两把柳枝都是师傅从玉皇庙门前的两棵大柳树上折下来的，当时我没有在意，以为那是师傅用来充当笤帚的东西。

师傅出去了，不是出了屋门在院子里，而是走出了玉皇庙的大门。

已是夜里辰时，走了一天的路，其间还要练习师傅交给我的形意拳，以及一些简单的奇门遁甲推演之术。此时不管是身体还是大脑都疲劳的不成样子了。

借着蜡烛昏暗的光亮，我把地上散乱的碎枝木屑不断清理出屋外。然后在远离屋门的背风处铺上了两块毯子，然后准备睡觉。

坐在毯子上面的时候，我现在忘了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我向着旁边抓了一把。唯一记住的就是我没有拿到我想要抓到的东西，而是恰巧握到了另一只手上。那是一只没有食指的手，冰凉，上面全是灰尘。

“啊。。。！恁是。。。啊。。。！”我惊叫一声站了起来，回过头想问的是，是谁抓了我的手。但是回过头之后，我再一次被吓的惊叫了起来。因为我刚才伸手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确切的说应该是我刚才伸手的地方只有一只手，一只从地面伸出的青色手臂。

我狂奔向屋门的所在的地方想要冲出去，但是却一头撞在了屋里的柱子上面。我记得我就是向着屋门的方向跑去的。这一下，使我心里更加的害怕慌张起来，我继续逃跑，继续向着屋门方向冲过去。这一次，我撞到了屋子西边的墙上。因为跑的速度太快这一下撞得的我昏头转向，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当我再一次站起来，看向屋里的时候，那一切，差一点又让我再次晕倒在地。只见我所跑过的地方，还有我之前撞到过的那根柱子上面，熙熙攘攘地伸出了无数条手臂。每一条手臂都不一样，有的手指上面涂满了猩红色的指甲，有的手臂比我还要短小应该是婴儿的手臂，有的手掌上面长满了老茧手臂上面满是褶皱，那应该是老人的手臂。

而这些手臂却也有着相同的一点，那就是手臂上面的每一个手掌都没有食指。每一条手臂都青紫发黑，每一条手臂都在张牙舞爪的想要抓挠些什么。。。

“师傅啊！恁在哪？快点啊。。。这。。。有鬼啊！”我在屋里不停的大声呼喊着。希望师傅马上回来把我救出去。

可是，那天，那晚，师傅在哪里？师傅就在玉皇庙院子的外墙上面，在上面一边欣赏着黄河夜色一边观察着屋子里惊叫不止的我。当然这都是我以后才知道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我正在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奋力挣脱抓着我脚踝的一只手臂，那条手臂在我抬头望向窗外的时候从我的脚下钻了出来，用少了一根食指的手掌紧紧的抓着我的脚踝。

“啊。。师傅啊，恁在哪里啊，快点来救丁子啊！”一边蹬腿想要甩掉那条手臂，我一边不停的大喊大叫。

不过，我却没有听见师傅的回应，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师傅去了哪里。

我已经急得哭了出来，伸手抹掉泪水，却发现手背上全是自己的鲜血。我知道在这是刚才在墙上撞破了脑袋。在我抹掉泪水的这个空当，又有一条手臂从我另一条腿的旁边深了出来，并且死死的抓着我的脚踝，满是黑泥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抓进我的肉里。

我不停的甩动我的双脚，想要离开这个屋子。但是，抓着我的两条手臂就像两个铁钳子一样让我寸步难行。

“啊！”

我再一次惊恐的大叫了起来，因为我身后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也伸出了手臂，并且张牙舞爪的向我抓来。我尽量让我的身子前倾以防被我身后的手臂抓到。不过由于我的双脚被死死的抓住，所以身后的手臂还是能够碰到我的双臂。

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又一次遇到过这样的处境，不过那个时候我所面对的不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手臂，而是一个正在桃花树下、流水之畔赏花观棋的旱魃。那个时候，我的师傅也没有站在我的身后悠闲地看着我。那一天，我想到了这一天的我。

人到逼急了的时候，自己都不会知道自己能够干出什么样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大的能力，人性如此不可妄论之。

我疯了似的拍打着抓着我脚踝的两条手臂，不仅如此，那时候对于鬼神之事还不甚了解的我甚至张口撕咬着。

一边流着泪流着血，一边不停地拍打着抓着我的两条手臂。头上的鲜血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双手，当我再一次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拍打其中一条手臂的时候，那条手臂不知为什么快速的消失不见。

我愣住了，突然想起了师傅曾经告诉过我的一句俗语：纯阳血可辟邪，纯阴血可招魂。

见到自己的血可以驱散这些阴暗的手臂。不顾疼痛，我伸手在自己的伤口上使劲抹了一把，然后快速向另一条抓着我的手臂拍了过去，那条手臂被我拍到之后同样也是快速的消失在了我的脚下。

“来吧！来呀！恁们来呀！俺不怕恁们！”知道鲜血可以驱散这些手臂之后，我信心大增。不停的拍打这挤满小屋地面上的手臂。

这个时候，我忘了再喊师傅求救。不过，师傅却没有忘了我，师傅正在墙上猫腰往里看着，笑眯眯的看着。看到我虽然还在害怕，但误打误撞想出了办法之后不停的与地上和柱子上面的断指手臂厮打，师傅似乎还没有满意。

只见那个站在墙上的身影一边向着屋子里面观望，一边脱下了鞋子。将两双鞋成逆向，倒扣在了房梁上面。然后在鞋子上方点燃了一道黄色符咒，黄色符咒烧完之后一团火苗飘忽不散在两双鞋子上面随风摆动，茫茫夜色之中显得异常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