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极快,拈弓搭箭,屈臂张开,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浪流汉右掌甫出,刚要击落在糊涂老人的头顶上,龙魂的箭羽已及流浪汉背心不过数尺之距了。流浪汉喝了一声“好箭!”脑后像长了眼睛一般,已抓住了射来的箭羽,而右掌却势不减慢,仍往糊涂老人的头顶落下。但龙魂一箭射出,竟是连珠箭发,第二枝第三枝箭竟是无半点迟碍,闪电般的射出。流浪汉不得不收回右掌,疾转身,右手闪电般的抓住了已及于胸口的箭羽,同时往后微仰,张嘴便咬住了第三枝箭羽。
花无樱身法如电,已在流浪汉截箭的刹那间,抢上前去抱起了糊涂老人,避开数丈。龙魂射出第三枝箭,便压下大弓,右手离开了箭囊,向他显示自己只在救人,并无为敌之意。流浪汉缓缓站直了身躯,取下嘴中叨着的箭杆,盯着龙魂,淡淡道:“好箭法。”
龙魂一刻也不敢放松,双眼与他对峙着,只待他出手,便拈弓搭箭再次出击。以他射箭之快,箭术之强,根本不用提早拈弓举箭,意念动处,便可闪电般射出连珠箭来。
流浪汉扔掉了箭,沿江往北走去。龙魂与花无樱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望,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惊意。两人都知道,这陌生的浪流客,擒龙术之强,源力之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使魔族三使一齐动手,只怕也无胜算。
“咦,它……它肚子怎么了?”糊涂老人去试探那血睛兽的鼻息,却发现巨兽的腹部皮毛竟似烧焦了一般,不断地冒着白色的烟来,臭气熏人。他越发惊异,用手一压兽腹,触手即陷。魔族三使将血睛兽翻了个边,惊然发现,巨兽庞大的腹部,竟然毛发褪尽,完全焦融了,滋滋地冒着热气和白烟。
花无樱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一下兽腹,柳眉一蹙,缩回了手去,仿佛被炙铁灼烧了一下。三人相顾骇然。那兽尸从内脏到腹部皮毛,直如滚汤沃雪,皆尽融穿成一个巨大的焦口。糊涂老人用一根树枝裂开兽尸的胃,露出一具被无数黏稠胃液包裹的人形来。
尸体样貌难以辩识,但看身形,细瘦短小,应是那被囫囵吞下的小男孩。糊涂老人拨一那层腥臭的黏液,将小孩的尸体翻了个边,露出脸面来。花无樱惊异地发现,那小男孩的一张脸,竟在胃液的浸泡中,仍然完整无好,只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极是诡异,鼻孔间喷出一道道白雾,忽强忽弱,显是呼吸未绝!
花无樱虽平素杀人不眨眼,从不将别人死活放在眼里,但眼年过小男孩死而复生,倒也有些惊喜,与龙魂相视而望,点了点头,倒是心有灵犀般,用粗长的树枝夹起小孩,将他推入江水中。
冰冷的江水将小孩身上包裹的胃液冲洗干净,但他那张充血的红色小脸,却再也不肯回复原来的病态苍白,随着江水的冲洗,反而越发红得诡异了,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一般。龙魂用手一摸他额头,吓了一大跳,只觉得这小孩的额头,完全如一块炙热的烙铁,竟然烫得自己都有些禁受不住。两人越来越觉得惊奇古怪,将小孩全身都浸入江水中,只露出鼻孔来。
“怪事,怪事……”糊涂老人不停地嚷着。他以幻道闻名,平生自是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却从未见过有人在噬魂兽腹中还能够生还的。
“老糊涂,血睛兽吞食活人,即使不闭气而死,血睛兽不是会将人体的神魂和潜藏的源力全都吸纳干净吗?怎么……”花无樱检查那血睛兽的尸体,发现兽尸全身软绵绵的,仿佛没了骨头般,心中更是惊骇。糊涂老人显得更加糊涂了:“不错。不过我的血睛兽不但没有吸纳到这小娃儿的神魂与源力,似乎它本身的源力倒像崩了堤的河口,泄得一干二净了。”
小孩脸上的血色终于逐渐褪去,重新恢复了几分苍白。龙魂将他从江水中抱了出来,探了他呼吸,仍是忽强忽弱,似乎毫无规律,两条细瘦的眉长时而舒展,时而拧成一团,似乎在梦中与梦魇做恶斗,却难以醒过来。铁老三用大拇指按在他脑门上,将一缕如丝如絮般的橙色源力缓缓度入他额头,轻轻按抚片刻,小孩便猛然抖动了一下身躯,醒过来了。
“水……水……”小孩嘴唇嚅动如呓语般。龙魂捧了一捧江水,滴落在他嘴唇上,喂他喝下,如此几捧,小孩似已恢复了神智,睁眼看了看龙魂和玉罗剎,满是疑惑的神情:“我……我这是在哪……哪儿?”
花无樱道:“你在老虎的肚子里呢。”小孩猛然想起自己被血睛兽吞食的遭遇,跳了起来,却浑身乏力,又跌倒在地,喘息道:“我……我好难受……像着了火一般……”他双瞳布满了血丝,如妖异的火焰一般,双手开始撕扯自己的身体,抓出一道道血痕来。
“血睛兽体内炙热如火,它的胃就是一个大融炉,可以将吞食下去的任何神魂,源力,甚至是铜铁,尽皆炙化,为已所有,可这似乎还不足以将这孩子融化。他体内本身就像潜藏着一团烈火,被血睛兽点燃之后,变成了源力的漩涡,反而将血睛兽身体里的源力给吸得干干净净。不但如此,这孩子的身体被彻底激活,灼热的源力反过来烧穿了血睛兽的五脏六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龙魂深谙源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