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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醉 021;卑微如尘

花伶拼命摇头,手紧紧拽着他的墨黑斗篷,带着哭腔的话音被雨声打乱,支零破碎的落入他耳中;“我不想去,真的不想去……褚玉霖,我不过是一个乐坊伶人,要是让炎国人知道我这卑贱的身份,煜国如何自处?”

褚玉霖单手撑伞,宽大的油纸伞为花伶遮挡了部分秋雨,他一言不发盯了她许久后缓缓抬手,温柔的为花伶擦去脸上的水渍。

花伶闭了眼,把脸埋进他的掌心,小手颤着覆在褚玉霖的手背上,他的掌一如既往的冰凉,没有丝毫温度,因为以玉骨扇为兵器,他手掌的虎口处有薄薄的一层胼胝,手掌滑过她的面,她却不觉得粗糙难受,反而有些舒服。

“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去和亲吗?”褚玉霖声音虽然温柔,却带着疏离。

花伶睁开眼,对上他阴冷的眸光,下意识的要把头扭开,他的掌狠狠却固住她,不让她移动半分,他修长的中指拂过花伶眼上的长睫,顺着她略略上挑的眼尾划至她的耳根,扫过她紧凑的颌骨,最后落到她苍白的唇上,描绘着她的唇线。

他的一番举动让花伶明白,终是她的绝世容颜害了她。

煜国的国势她岂会不知,收纳三国后,煜国有了广域疆土的同时也让国库空虚,炎辉二国虎视眈眈,不时侵扰煜国边境,她嫁到炎国,换来的是煜国与炎国达成的一纸盟书。

可是辉国一旦被灭,天下二国并立,注定要用生死之仗来定天下之主,到时,炎国皇帝第一个要斩杀的定是她这个和亲公主,她又不是真正皇室人,煜国人又怎会悲伤难过,不过是有了个借口正式出兵攻炎。

她,在风云莫测的争乱中,注定成为王座的祭品。

果然,绝世女子的下场都不是完美的。

刚刚止住的泪又一次涌出,从花伶眼角滴下,落在他的手背上,褚玉霖骤然把手抽出,快速起身腰背拔得挺直。

褚玉霖轻轻一扯领间结扣,墨黑斗篷从他锦袍上滑落,骨节分明的玉手一下接住,单臂一挥,墨黑色遮住昏沉天空,不过须臾间,昏沉天空再现,但却明显能觉得天亮了几分。

厚实的斗篷被褚玉霖盖在花伶身上,为她挡住似能渗进骨里的寒风急雨,花伶手被地上泥水浸泡,指缝间都是灰泥,她抬首,等着他开口,心都已经碎成了好几瓣,也不怕他再说些让她伤心的话,难不成这心也能化成灰吗?

“嫁到炎国后你不必去管朝堂之事,炎帝要什么你给他便是,是温柔还是妩媚,惑乱后宫的事你要想做也可以,总之一年后煜国国力恢复,就会和炎国联手灭辉,在此期间,你只要保证炎帝沉迷于你的温柔乡中,其余一切本官自会处理。”

他所说的一切,同花伶所猜测的一样。

“一年后呢,你会让我回到你身边吗?”花伶深深望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以认命,也罢,为了他,她什么都能舍得,如今她只求最后能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他高高在上,而她太卑微了,所以,她的爱同她一样,卑微如尘。

“我答应过你会护你一命。”褚玉霖转身之际听见她的话,她所要的,他已经给不了她,这一句,是他唯一可能做到的事情。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花伶已经无力再追上去留住他,眨眼间,他就要踏出花乐坊大门,花伶抬头望天,雨水流进她的嘴里,竟是咸的,咽下去后唇齿间无比苦涩。

“褚玉霖,你到底喜没喜欢过我,哪怕一丝一毫。”花伶声音微弱,哑然一笑。

她如此低沉的声音仍被褚玉霖听到,褚玉霖顿在门前,凤眸直视前方,折扇从腰间抽出习惯的握在手中,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可薄唇吐出的声音却穿过雨幕,没有犹豫与迟疑,清晰的传进花伶耳中。

两个字,就将花伶记忆中美好的一切全部打碎。

秋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雨点全数打在花伶身上,她不知何时把褚玉霖给的斗篷从身上拿到怀中,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越聚越多的雨水中,单薄的身影被秋风吹得有些晃动,她脸色苍白,泪珠成串。

许久,她才僵硬的站起来,无焦的目光一点点聚集,落在怀中早已湿成一坨的墨黑斗篷,嘴角露出凄婉一笑,把它狠狠揉进怀中,就像他拥着她那样,才踏出一小步,腿上就像是有千万根细针扎进了血肉中,深入骨髓,每走一步,都是难以言语的痛。

闭着眼,脚步空虚,花凌如幽灵般飘到水榭中,水榭纱帘飘飞于空中,帘外百花已落,湖面上残荷满布,湖中也锦鲤无处可循,他从岸边踏着荷叶飞身进到水榭中在她发间别下一朵素花,那时的他,温润如玉,与十年前的那个比暖日还明媚的少年一样,她以为,他就是他。

可是现在,他变了,他不仅忘了她,还能狠心让她嫁给别人。

他没喜欢过她,呵呵,他从没喜欢过她。

“褚玉霖,你怎么可以说没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离开时不是说很快就会来接我吗?”花伶大声哭喊,声声撕心裂肺,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是那么的真实,仿佛触手可碰,她伸出手,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泡影。

她走到水榭边上,一下松了手,让墨黑斗篷迅速落入湖中,沉入水底,泛起层层波澜。

“十年,我不想再等了,我真的好累好累。”花伶语气极为疲惫,但脸上却露出舒心的笑容。“真希望这都是一个梦,梦醒来,你依旧在我身边,温柔的把我护在怀中。丠国未灭,你亦未走,而我还在盼着春天不要来迟,以免误了出嫁新人。”

绣鞋触及水面,寒气从脚心蔓延四肢,这么冰凉刺骨,就跟他一样。

纵身一跃,似扑进他的怀中,水花飞溅。

片刻后,一切又恢复如初,湖面上,只有秋雨落下时溅起的朵朵水花。

花伶不是失足落水,她是心甘情愿的,她想,也许就这么死了,她才会在他心上留下一瞬。

湖水没过头顶,窒息,却没有花伶想象中那么难受,浮沉间,脑中却是无比的清明,她能清楚感受到湖中因她落入发出的“咕咚……”声,隐在池底的锦鲤游在她四周,似与她嬉戏,疲惫后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放松,让她睡意浓浓,脚似乎触碰到了湖底,踩进了柔软的沙土中,就像落在了柔软的丝床上,睡意让她撑不下去,炯炯双眼慢慢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