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老宅。
刚下车,还没等我唤口气儿呢,就看到地上全是硬邦邦的死狗,一嘴的白沫子。这咋回事?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咋全死了?
我正纳闷呢,四叔见我来了,赶紧开门把我拽了进去,“秦风!昨……昨晚,家里遭贼了!”
“什么?还真遭贼了?!”四叔也不多说,拉着我就往天井小院里走,接着打开了底楼的一间房。
我进去一看,地上有一串沾满泥土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墙角下的一个老木柜旁边。
从脚印的尺寸来看,这贼应该是个男的。四叔见我没看明白,又赶紧去把木柜移开,居然下面有个大洞。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狗日的竟是个土行孙,挖洞潜进了土楼。
我俯下身,接过四叔的手电,冲着洞口端详起来,里面很黑很潮,有个九十度的拐角。
看着看着,一个东西突然从洞里探了出来,手电刚扫过去立即没影了。
我赶紧跳下去,蹲下身一路往前,这是一条幽暗而笔直的通道,手电光打过去,那个影子无路可逃,原形毕露,居然是只大黑猫。
它回头看了看我,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在洞穴的尽头不停地打着圈,嘴里呜呜呜地叫着,变得慌乱、急躁起来。看着我步步紧逼,它猛地一个转身,开始拼命地刨土。
我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凑到了它的跟前,手电的光斑落到它的身上,我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竟是龙尾岛上的那种野猫,它眼睛血红血红的,大得似乎要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身后的一条长尾,毛掉了一大圈,像一根破旧的鸡毛掸子,它死死地瞪着我,眼睑一眨,嘴巴一咧,居然冲着我冥笑起来。那种诡异的表情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四叔在讲那只黑猫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而是无比的真实。
这……这怎么回事?难道它是游泳过来的?而且烧成灰还能复活?一百里的距离,对于生性怕水的猫来说,哪根本就不可能。除非……除非它是人为带过来的。我越想越诡异,正要伸手去逮它,只听那猫哇呜一声破土而出。一道刺眼的亮光射了进来,让我睁不开眼!
我猫着腰走出洞穴,野猫不见了,四周是一片树林,到处堆满了新土,显然这是人为挖出来的,洞口离老宅有二百多米远,被一座土丘遮挡着,若想看到土楼必须退后两步才行,因此这儿显得十分隐蔽,完全是一个视野上的死角。换句话说,如果不亲自走到这儿,你是根本发现不了这个洞穴的。
我再次回到天井小院,告诉四叔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结果:“那只黑猫还活着。”四叔一听,脸色儿一下子刷白,说这怎么可能,那天明明把猫烧成了焦炭,绝对不可能有复活这一说。四叔怕我不信,赶紧带着我走到了门外的那座土丘上,用铲子挖出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从表面上看,根本就没法分辨那是一只猫,但它的形态和那股焦糊味儿却分明在告诉我,黑猫并没有复活,而是永远地成为了一具丑陋的尸体。而我刚才看到的那只应该是另外一只。我看了看一脸铁青的四叔,扑通扑通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四叔又带着我上了三楼,径直来到一间房外。这房间位于楼层的拐角处,很窄,似乎是被夹出来的,只开了一扇小木窗。不仔细看,根本就瞧不出这儿还有一间房。四叔告诉我这是一间书房。
进了屋,里面凌乱不堪,一排排书架歪歪倒倒的,书本散了一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个遍,连挂在墙上的字画也没放过。
我蹲下身,又看到了那串熟悉的脚印,从脚印的先后顺序来看,这人找的第一个地方是那排靠墙的书架,然后又走到了书桌旁,接着就开始乱成了一团,分散到各个角落。我又走到门外,想去其他屋子看看,说不定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可前脚刚抬就被四叔拽了回去,“你去哪儿?”
“去其他房间看看。”
“我早去过了,其他房间没事儿,这贼也不知道咋了,光盯上了这间。”嘿!这贼还是个死心眼儿,什么地方不能偷啊,偷个书房干嘛啊?
“四叔,丢什么东西了吗?”
“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旧时的老物件儿。”
“老物件儿咋了?没听说过古董越老越值钱吗?四叔,快找找丢了啥东西没有。”
在我的提醒下,四叔这才忙手忙脚地清点起东西来。我呢也不闲着帮着他翻东西,顺便看看这房子里有没有机关、暗门什么的。
可直到四叔将东西码放完整,我也没瞧见什么异样,再回头看看四叔,他正盯着一方书架发愣。一问才知道,四叔想起了一个老书柜,说是文革那会儿一个知青留在这儿的。
四叔呢也是个文艺青年出身,见不得书房里有不和谐的物件儿,嫌这书柜太老旧影响了整个书房的格调,就把那书柜挪到了地下的一间杂物室里。
事不宜迟,我跟着四叔下到杂货间,拖出了那口锈迹斑斑的书柜,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线装书,都是些之乎者也的老学问,我挨本挨本地把书翻了遍,也没什么新发现,感觉有些懊恼,就猛的踢了书柜一脚。
嘿!这一踢,你别说,竟踢出了些异样来。按理那书柜装得满满当当,发出的声音应该很沉闷才对,可这书柜不同,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咚咚咚的空响,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书柜里还有夹层!
我赶紧叫四叔找来一把螺丝刀,伸进隔板就是一撬,“哐当”,夹层下面露出了一个铁盒子。仔细再看,其实那不是铁制的,而是文革时期常用的一种铝制饭盒,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然而,就在我试图打开饭盒时,一个黑影快速地冲了进来,一脚把我踢翻在地,然后抢过饭盒就往外面跑。
我当时还以为是四叔,所以反应慢了半拍,等我追出去,那人已经没影了。
我心里大骂,这狗日的跑得太快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抢!我只记得那是一个浑身漆黑的蒙面人,那速度完全可以用飞梭来形容,一步跨出去能抵一般人两步左右,而且步频极快。那饭盒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难道是龙尾煞,或是那个买宅子的人?
我赶紧给板寸男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始终没人接听。
之后,我又去了那家茶楼打听,老板说那人是个散客,来了几次就没来了。
而且奇怪的是,以往隔三差五约我去玩的王丽丽也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音信。打电话没人接,去她公寓才知道走了。
当我把整个事情连起来一想,不寒而栗,这他妈的很可能是一个局!我抓耳捞腮了半天却想不出个头绪来,于是我很自然的想到了报警。
可到了公安局,人家就问了,“你丢啥了?”我想了半天,总不能说丢了个饭盒吧,这不是没事儿找抽吗?到时候案没报成,反而扣个扰警的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我就说丢了三千块钱,这数目在当时足可以立案了。填完表单答完话,我便把警察带进了土楼,他们又是拍照又是量尺,忙活儿了半天也没啥发现,走的时候只叫我等消息,还说要加强防盗意识之类的话,听那意思基本上就是没戏了。
最后,这事儿我也就自认倒霉了,我和聂婷担心的龙尾煞也没来作祟,生活渐渐地归于平静。赌戒了,小酒不喝了,一心一意地跟着老婆奔小康。
渐渐地,万家书店有了大发展。票子多了,我和聂婷又在郊外买了套房子,老房子呢就留给了我爹。接着,小面包也升级成了当时牛逼哄哄的大奔。
然而,正是由于这种健忘与懒散,让我一步步陷入到了那无尽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