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岁寒被扶进了宫内。
他的额头上一片淤青,双眸紧闭,安安静静地躺着。
百里景沛紧张他的目光,说不出是痛心还是焦灼,但声音已异常急促:“太医怎么还没来?”
百里景沛下意识地去探他的鼻息,他的呼吸均匀绵长,还好,活着的。
百里景阳说:“百里景沛,小年若是有事,你看孤王拿你怎么样?”
百里景沛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百里景阳:“他若是有事,不用皇兄责罚,臣弟自请陪他去。”
盛之这是紧张了?
自己这个弟弟乃是尸山血海里面摸爬滚打出来的,哪怕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没有什么能够使他害怕或者紧张,可眼前的他似乎紧张了。
他对小年……
刘太医背着药箱姗姗来迟,他道:“郡王怎么了?”
百里景沛慌忙道:“被陛下拿砚台砸了脑袋。”
“快让臣看看。”
刘太医看了看他额上的淤青了又翻了一下蓝岁寒的眼睛,正要给他号脉的时候蓝岁寒的手指轻轻挠了一下刘太医的手心。
刘太医从善如流,配合着他演戏。
他清了清嗓子道:“回陛下的话,郡王并无大碍,臣给开些消肿祛瘀的药膏就好了。”
百里景沛急道:“既然并无大碍,那他怎么还没有醒?”
刘太医道:“这个……郡王只是昏睡过去了,并无大碍,请王爷放心。”
百里景沛点了点头,说:“那膏药呢?”
刘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贯祛肿散淤的膏药说:“把这药膏揉开了抹在伤处就行。”
百里景沛说:“好,本王知道了,多谢刘太医了。”
百里景阳说:“既然他没事,那你就多陪陪他,横竖你们下个月的婚期要如期举行,婚前多培养培养感情。”
说到成亲,百里景沛火气又上来了:“皇兄,您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您心知肚明,您若信不过臣弟,大可以收了臣弟的虎符。
您将臣弟幽禁也好,发配也好都随皇兄,可为什么要连累蓝小年?
他一个男人,怎能让他嫁给臣弟这个老兵蛮子?你们可曾问过他的意愿?”
他要从根源上改变结局,只要他们不成亲,蓝小年就不会死,将来就算中毒也好、被陷害也好,他都一力承担。
百里景阳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年他哪里不好?你就这么瞧不上他?”
“臣弟非是瞧不上小年,他是个男人,你们怎能让他……总之他不该受此大辱。”
蓝岁寒被子下的手指收拢,握紧了拳头。
百里景阳当着众人的面儿,强忍着不爆发出来,他道:“你若喜欢女人,待你们成亲后,朕再赐你几个通房丫头。横竖朕只是让他去洪升王府照顾你,是男是女有这么重要吗?”
百里景沛心说自己的皇兄心可真大,自己的媳妇是男是女难道不重要吗?
以男为女,逆天而为,简直罔顾人伦!
就是有这样心思不正的父母,濯释上辈子才会着了那个伪娘夜苍跃的道,若不是蓝小年,百里家的江山就险些断送了。
“皇兄简直不可理喻!”
“百里景沛,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你当真以为孤王不敢动你吗?”
“咳咳,咳咳咳……”
百里景阳正怒目圆睁,床上的蓝岁寒剧烈咳嗽起来,他朦胧地睁开眼,以一种极其虚弱的声音唤道:“陛下。”
百里承泽:“小年,你醒了啊。你感觉怎么样?”
“请陛下莫要怪罪皇叔,皇叔本性如此,他有口无心。”
百里景沛想到他瞒了自己那么多年,没好气说:“你给本王躺下,用不着你多嘴!”
“皇叔……”蓝岁寒摇摇头,委屈地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蓝岁寒:“陛下,小年有一些话想单独跟皇叔说,陛下能让他们回避一下吗?”
虚弱的蓝岁寒格外讨人怜,可是百里景沛恨极了他的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他没耐心地对周遭的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来照顾他。”
百里承泽看着百里景沛,乞求道:“皇叔你说归说,不许跟小年动手,他打小身子弱,可受不住你的拳头。”
老子他娘的是这种人吗?
他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熊货,可是从来不随意打人的。
青楼艺妓有证:洪升王爷百里景沛,人俊多金,性烈如火,但极好伺候,从不随意对人发火,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冷血嗜杀。
蓝岁寒待人都出去了,便一个什么挺身坐了起来,他道:“皇叔。”
“你……你没事?”
蓝岁寒摇摇头:“皇叔,小年没事,方才只是在装晕。”
百里景沛嘴角一抽,脸瞬间垮了下来,他还真是关心则乱。
“你装晕做什么?”
“方才在大殿之上陛下龙颜大怒,小年是怕陛下责怪皇叔。”
百里景沛:“……”
蓝小年他娘的就是属狐狸的,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怎么不真砸晕了你!”
百里景沛看着他肿如核桃的额头,知道那一下砸得并不轻。
他取了一抹膏药在手心揉搓开,擦在他的额头上:“你忍着点儿疼。”
百里景沛一手扶着蓝岁寒的后脑勺,一手揉着他的额头,药膏渗入皮肤,开始发烫。
蓝小年的眼中忽然透出一种光芒,双颊微微红了。
“多谢皇叔。”
百里景沛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傻,这么大一块砚台飞过来也不躲。”
“陛下丟来的砚台,小年不敢躲,小年若躲了,被砸的可就是皇叔了。”
“蠢死你算了!”
百里景沛说:“你支开那么多人,究竟有什么话想说?”
蓝岁寒徘徊再三,问道:“皇叔当真要退亲吗?”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两个男人成亲成何体统?你一顶天立地的大好儿郎,不该被困在洪升王府。本王退了亲,好还你自由。”
“皇叔可知道你想为什么要将小年赐给皇叔吗?”
“本王当然知道。”
蓝岁寒跪在他面前,急道:“皇叔既然知道,就该晓得这亲是退不成的,除非小年死,或者皇叔死。”
“你干什么,你起来!”
百里景沛扶他起来,他道:“他若想取了本王的脑袋,便随他砍去,我百里景沛活到这岁数也足够了,犯不着拖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