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晏的话刚落,屋外便有人唤道:“十六姑娘,你可睡下了?”
秦苋心一紧,连忙看向白长晏。
白长晏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笑容,悠哉地喝了一口酒。
秦苋理了理嗓子朝外回道:“我已睡下,有何事?”
屋外那人说:“王爷召见姑娘你。”
秦苋皱眉看了看白长晏,又看了看门口,这穆沅让她去,她哪敢不去,回道:“好,我这就去。”
“是,姑娘。”
屋外那人应声退下。
秦苋起身走到白长晏身旁,“白公子,今日你还需要待到何时?”
白长晏将酒杯放下,“放心,我这就走。”
话落慢悠悠起身朝窗外跃出,一下便不见踪影。
秦苋忍着脚腕处的痛,换了一身衣裳朝穆沅房里走去。
一声惊雷从远处响起。
本是月光环绕的夜空忽然乌云卷卷,片刻后下起了倾盆大雨。
秦苋撑着一把素黑纸伞走在雨幕中,来到穆沅的院门前。
绿豆大小的雨滴打得院子里残红满地,花苞垂落,池面荡漾。
“十六姑娘。”
一小小男童上前接过她的伞笑着。
秦苋轻轻抖掉身上的雨水,抬眸朝屋里看去,“王爷在里面?”
男童将伞立在墙角,“没错,姑娘进去便是。”
“那好。”秦苋踩着从屋里找出来的灯光朝里走。
她刚来到门前,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王爷,我当真不是刺客!”
秦苋听声音突然觉得耳熟,沉思片刻恍然一惊。
是虞侧妃的声音,也就是老四。
她原本朝前迈出的脚步顿时停下原地,垂着头迟疑着。
里面的穆沅知道她来了,冷声唤道:“进来。”
秦苋很快恢复如常,笑着朝屋里走去,抬头正撞见地上的老四。
老四全身颤抖地倒在地上,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球凸出,双手青筋暴死死死抱着自己,宛若正在受酷刑一般。
而穆沅正一身素衣坐在一旁,慢悠悠地泡茶。
秦苋看了看她,再看了看老四,心中顿时明了,虽有假装受惊喊道:“王爷,虞侧妃这是怎么了?”
穆沅垂着头,不紧不慢地研磨着手中的茶粉,冷声道:“我怀疑此人是白骨一案留下来的帮凶,便赏了万虫茶。”
万虫茶喝下之后虽不会直接要了性命,但是能让人受到万只毒虫在撕咬的滋味。
秦苋眸光一沉,心中暗叹,老四果然瞒不住。
她嘴角偷偷扬起随后立马消失不见,只剩下精心伪装好的吃惊和慌张。
“王爷,虞侧妃怎么可能是帮凶呢?她可是虞尚书令家的小姐,身世比府里其他侍妾都要清白。”
穆沅将磨好的茶粉倒入杯中,声音又冷了几分,“你跟我说,虞侧妃近日可疑,我倒是觉得此人不是她。”
此话一出,地上的老四立即惊得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秦苋,怒斥道:“原来你,是你背叛了我,秦羽月你口口声声说帮我瞒着,原来都是骗我!”
愤怒之际,她突然站起身来冲向秦苋。
秦苋皱眉,连忙朝后退了几步。
眼看着老四就要扑倒她。
穆沅突然一跃而起,朝老四一脚踢去。
老四受着这一击,撞破门框落在院子里,吐了一口红色的鲜血,和着雨水染红了一片草地。
穆沅背负双手,站在门前,慢悠悠说道:“终于肯开口了。”
他话落挥出右手,一柄银色长剑从远处飞来,落在他的手中。
秦苋见罢,面露惊色连忙冲出去,将老四挡在身后跪下,任由雨水落在周身。
“王爷,没错虞侧妃的确已死,此人是白骨刺客的妹妹,一样吃了化颜池水,只不过她绝不是刺客。”
穆沅握着剑,轻扬头,冷声道:“哦?是吗?”
秦苋忙磕头道:“王爷,你不能杀她,段丞相和虞尚书令虽面和,其实心不合,今日段落落刚刚进府,若是这个时候虞侧妃突然死了,只会让虞尚书令找机会发作,让王爷左右为难难,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继续留下来继续做虞侧妃,牵制段家,压制虞家。”
她说得虽有漏洞,但是却也并无道理。
虞侧妃就是一座花瓶,碎了便是王爷的责任,如今有个机会将花瓶完全为自己所用,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穆沅握着剑的手微微垂下。
秦苋略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穆沅却突然将长剑飞向半空,朝老四刺去。
秦苋一惊,连忙冲上前徒手抓住剑。
锋利的剑锋割着她纤细白皙的双手,顿时鲜血溢出。
此刻,雨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将衣服浸湿,手中的血也跟着雨水一道落地,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血路。
她咬着下唇,强忍着刺骨之痛。
“王爷!”
穆沅连忙将长剑收回,清冷的面容隐约有些动容,不悦道:“秦羽月?!你这是干什么?”
秦苋扬着唇角,缓缓道:“王爷,她当真杀不得,更何况她不是刺客,请王爷不要误杀好人!”
穆沅将剑收回,不禁冷笑,“好人?”
他语调悠长,寒意森森。
秦苋垂下头,继续道:“没错,她不过是想要攀上权贵才冒充虞侧妃,王爷你就看在她从未伤害过王府份上,就留她一命,让她为你做事。”
她语气坚定,看似在求饶,却未半分妥协之意。
穆沅忽然沉思起来,面容微带着恍惚,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将剑退去,冷声说道:“好,我留她一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秦苋忙问。
穆沅冷声回:“拿你的命,换她的命,你可愿意?”
秦苋迟疑片刻,回头看向老四。
虽然她们二人非亲非故,但是她承诺过的事情,绝不食言。
再者,能在这里有个伴
反正她别的不多,就命多。
秦苋回头看向他提高声量道:“好。”
穆沅双眉轻皱,“为何如此?你与她到底是关系?”
秦苋摇头,“我与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穆沅声音变得低沉,“那你为什么要救她?”
秦苋淡淡笑道:“王爷,这救人便是救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难不成人命不值钱?”
老四蜷缩在她的身后,已是感动不已,闪着泪光,用尽力气说道:“秦羽月.....你无需......为我如此.....”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晕了过去。
秦苋笑笑,并未回应。
穆沅退去长剑出了房门,走到雨中来到秦苋跟前,蹲下身子,暧昧地捏着她的下巴久久才说道:“那好,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