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墨凛冷笑一声,将车叫停,抬手掀起车帘,嘴角挂着笑意,又变成那副荒唐帝王的样子。
“朕的美人觉着闷了,想下去骑马……你吧,小云子,你来,为朕的美人牵着马,小心点,别让马儿吓到美人。”赫连墨凛伸出手指在众人身上徘徊了一圈,最后点到了车帘外坐着的云内官身上。
“陛下,奴才这不……”云内官浑身写着拒绝,他已经被从马车里面赶出来在外面烤着太阳了,难道还要去地上跟着走路牵马不成。
“小云子可别推辞,美人说了,这些个侍卫笨手笨脚的,只有你这个公公看起来丝毫没有阳刚之气,手下应该是个有轻重的,这次出来没有侍女,你看起来最像个女人,哈哈哈,再说了,朕也最信任你不是,才会将美人交到你的手上。”
云内官只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咬的牙根作响,饶是他是一个太监,也从未如此受辱过。
展清念抬起眼帘,她缓缓走下马车,站在云内官“特别”给她挑选的高头大马身侧不动,这马太高,她当真上不去。
“小云子!”赫连墨凛给云内官使着眼色,最终展清念踩着云内官的背上的马。
穿过黄沙之后风渐渐消了一些,展清念只觉得正午的大太阳晒得头晕,嘴唇干涩,赫连墨凛却坐在马车里美滋滋的,时不时地掀起车帘瞧瞧她。
云内官疲惫的已经快要走不动了,他偷偷掏出袖中的簪子,趁人不备,狠狠地扎在马脖子上。
马儿一痛,嘶吼着挣脱云内官的手,顺势踢了他一脚,把他踢的直接飞了出去,紧接着就开始来回颠簸起来。
展清念坐在马背上紧紧的抓着马鞍,她看了看地上,咬着牙闭上眼睛一头栽了下去。
“别摔到脸!”只听到后方的赫连墨凛紧张的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就跑了过来,她被赫连墨凛抱到了怀中,他看了她一眼,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摔伤脸。”
众人只道爱美人的帝王在乎美人的容貌,似乎这位帝王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可展清念知道,他留着自己这张脸有用呢。
“狗奴才,你怎么办的事?朕的美人朕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你却让她摔下马。”赫连墨凛愤怒的给了刚爬起来的云内官一巴掌,在众人面前,丝毫不给他留一丝脸面。
而后,他转头皮笑肉不笑的抱起展清念,那声音温柔的似是能滴出水来。“还是不要骑马了,太危险,与朕一同做马车吧,乖乖听话。”
展清念不语,任赫连墨凛抱着,心里却把他记得死死地,到底是谁让她出去骑马的,现在一切又都是她的错处了。
“怎么?还在生云内官的气吗?一会儿停车朕让他给你奉茶道歉。”赫连墨凛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被侍卫绑着绳子拉在马后跟着跑的云内官。
“将死之人,我又何必与他生气!”展清念淡然道,看透了一切。
“将死之人?”赫连墨凛笑着咀嚼着她的话。
“难道不是?以云内官那个小人心性,势必不会放过我,陛下故意挑起我二人的矛盾,难道不是想要借我的手除掉他?或者说,陛下因为种种原因不方便自己动手,只是想要借任何一个外人的手,看似合理的除掉他就好,若有人问起,再把这个外人,推出来顶罪,这样,就算是任何人问起,也与陛下无任何关系。”
赫连墨凛淡笑着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她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若真是如此,你会动手吗?”
“正在盛宠之中的美人恃宠而骄,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奴才的性命,更何况,今日我放过他,他日后却未必会放过我。”展清念大方承认,重生一世,即便是讨论起他人的生死,她也可以一脸平静。
“如此,朕便等你的好消息。”他意味深长的低声道。
“我要的答案,陛下还没有给。”展清念适时提醒。
赫连墨凛有时候觉得,他有一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错觉,可是这个时候,他似乎无法吝啬的不做答。
“我想知道,兄长将我交给陛下,索要的回报是什么?”她如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垂下,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展清哲只要朕将你带出源池国,并未要求其他。”赫连墨凛没想到她要知道的竟然只是这个而已?
“我知道了,多谢陛下的告知。”展清念淡淡说道,似乎早就已经知道答案,她轻轻闭起眼睛,似乎很累,顺带着掩去眼中对展清哲的愧疚。
所以,上一世她跳下城楼之后,源池大军已经抵达门外,展清哲根本无法开城门救她,她才会被作为主帅的赵言叙所救?前世今生,展清哲都如此着急的要将她送走,不是为了换取什么,而是为了要保全她的命,这就是她前世断腿之后在床上躺了一年错过的事情。
以前她先入为主的恨他,心中脑中只有赵鹤川,现在想想前世展清哲去三皇子府打着她的名号求见,可当天晚上赵鹤川就遇刺受伤,这一切当然不会是巧合,前世恨了展清哲那么久,却从未想过他所承受的有多少,大概,她只是一直记恨着梓月死在自己跟前的场景,所以下意识的选择不去原谅吧。
侍卫说再有半个时辰就到禹州城了,可赫连墨凛非要在江边修整片刻,美名其曰为美人喜欢,他在众人的心中成功塑造了一个恃宠而骄的美人。
“这条江水流湍急,人若是掉下去瞬间就会被淹没,铁定没命回来。”临下车前,赫连墨凛在展清念的耳边悠悠说道。
展清念了然,下了车便来到江边,景色确实颇为壮观,看着脚下确实有气吞山河之势的江水,不禁觉得,赫连墨凛果然是心思缜密,给她这个“柔弱”的女子挑了一个杀人的好地方,这一处确实省时省力。
可若不小心掉下去的是她,又当如何?
总归是可有可无的人,美人殒了,再找便是。
不远处云内官在赫连墨凛的面前跪哭了好半晌,然后颤颤巍巍的端着一杯水来向站在江边看着风景的展清念赔罪。
跟着马儿跑了许久,他面色苍白,嘴唇起着干皮,头发颠的凌乱、脚步虚无看起来虚弱极了,站在她面前弓着身子,举着一杯茶,不似以往的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