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月当即站起身,顾不得脸上的泪痕,伸出双臂一脸警惕的挡在了展清念的面前。
“不想死的,就滚开!”
展清哲布满阴霾的双眼狠狠的瞪着梓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梓月身子颤了颤,却仍旧没有退缩的动作,只是看着他的样子泪汪汪的眼中透漏着不可置信和心痛。
展清念翩然一笑,从梓月的身后缓缓走了出来,她站到他的面前,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恐惧和不安,仿佛小时候面对他那样从容。
“兄长在急什么?清念只是想打扮一番,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兴许这样,那位北国皇帝才能够看得上重孝在身的我。”
说着,她的目光在他略显凌乱的华服和发冠上一扫,让人听出了几分嘲弄之意。
展清哲一愣,她昨日明明还抵死不从,与他大闹,甚至眼中绝望的毫无生机,怎生的今日转变的如此之快,紧接着他便警惕起来。
“不要妄想再耍什么花招!”
展清哲的语气不见得有任何的和缓,带着一股狠劲儿,他仿佛一只惊弓之鸟,双眼阴霾却紧紧地盯着她,时刻紧绷着不容许任何意外的出现。
“你想通了最好,那口蜜腹剑的赵鹤川,可比不得兄长为你寻觅的良人!”展清哲咬着牙道。
提及源池国三皇子赵鹤川,展清念的眸子一顿,不自主的闪过一丝恨意,却被她很快压下,只是两只手握的更紧了一些,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明知道赵鹤川是口蜜腹剑的小人,前世在她死里逃生入了三皇子府上为妾之后,他不还是打着她兄长的名号求到赵鹤川的跟前。
不容她多想,一双大手已经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向外走去,毫无怜惜。
“小姐。”梓月连忙跟在她身后。
展清念踉跄了几步,她尽量大着步子甚至小跑着跟着他飞快的步伐。
他们此刻寄住在纪城的太守府中,一路上,府中有很多下人,见了他二人无一不弓腰低头,出了府门,一辆马车早在那里等候着,她被他粗鲁的塞进马车。
马车的速度很快,她紧紧的抓着手边能抓的东西才不至于太狼狈。
而他,同样与她一同坐在马车里,从未松开过她的手腕,仿佛她能长出翅膀逃跑了一般。
顷刻间,马车停了下来,展清哲如同疯魔了一般扯着她的手腕将她从马车上生拉硬拽了下来。
纪城城楼上的台阶看起来还是那样的长。
上一世因为她的反抗,展清哲将她拖在地上硬生生地拽上城楼,不顾她的哭喊,不顾坚硬的台阶划破她的衣裙,硌的她满身淤青。
这一世,他仍旧有些疯魔的拽着她的手腕快步走上城楼,展清念一只手提着裙摆快步跟着,每一步都走的稳稳的,不似前世那般的狼狈。
纪城本就是她父亲封地最北边的城镇,风沙很大,城楼之上,风还要大一些,她父亲的封地虽然也在北方,但是琉璃城内像今日这样的大风,从未有过。
站上城楼,展清哲忙向城楼下看了一眼,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妹妹,他布满阴霾的脸这才有所缓和。
伸出手帮她理了理衣裙,然后又理了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就像以往那般,但是风沙太大,她的碎发被他理了几次仍旧被风吹的乱跑,就好像他们兄妹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清念,兄长会为父亲报仇的,会让那些陷害父亲的人付出代价的,只要你乖乖听兄长的话,剩下的事情兄长来做。”展清哲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对她柔声细语。
展清念只是勾唇冷笑,展清哲见她不说话,僵硬的将手收了回来,又回到城墙边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城楼下。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着戎装的中年男子,就是纪城的太守李昌邑,他们父亲忠实的部下,一个现如今唯一能收留他们兄妹之人。
“听话,过来!”
展清哲转过头向她招了招手,不容反驳。
想起前世她被展清哲押着身子按在城楼上的那份屈辱,他粗鲁的扳过她的下巴向城下的人展示她的脸,这一次她识相的自己缓步走了过去,站在城墙的缝隙处,让城下的人能够看到自己。
城楼之下。
几名男子身着便服端坐在马上,他们看上去似乎要比中原的男子高壮一些,就连战马,都要比中原的战马健硕得多,就像她父亲生前总是说的,漠北出良驹,随便一匹便令中原战马遥不可及。
仅仅十余人就敢闯入他国,便足以见得他们的自信。
众人之中,她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为首的那个带着面具身着华服的男人,他被众人簇拥着,身形高大强壮,带着骇人的狼面面具端坐前方,尖利的狼牙染成红色,不知是血还是朱红的染料,极其引人注目。
“那位就是北国皇帝,赫连墨凛?”她注视着那男子,清冷的问向一旁的展清哲。
风沙吹动着城楼之上女子的秀发和衣摆,她瘦弱的身姿仿若弱柳扶风一般脆弱,赫连墨凛隐藏在面具下的双眼冰冷的打量着城楼之上的女子,不见丝毫的怜惜,却对那副容貌很是满意。
展清念还记得,前世的她哪里有什么心情向城楼下看上一眼,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想着誓死捍卫自己可笑至极的爱情。
当年,为了对赵鹤川忠贞,她绝食两日,然后屈辱的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摔断了一条腿,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年才捡回一条命。
她就摔在这城楼之下昏死过去,醒来之时救她的却不是他的兄长,而是带兵来围剿的源池国六皇子赵言叙。
而如今,展清念紧紧地注视着城楼下的男人,眸色沉的深不见底,忽而,她对他翩然一笑,如风沙中绽开的一朵水莲花,凄美而突兀,耀眼而又明亮,明晃晃的,不知照进了谁的心里。
“兄长觉得,那北国皇帝可会看的中妹妹?”她冷笑着,带着嘲讽和戏谑,又似乎无甚所谓。
展清哲转头看了一眼她笑意盈盈、美的不可方物的脸,只觉得无奈又心痛,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
“以清念的容貌,那是自然,他与我商定好之后,便决定亲自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