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是说你结婚了也挺好的……”
季辞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江储白闻言动作一顿,去摸季辞眼下乌青的手停在了半空。
季辞陡然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话,觑着喊了一年老婆的人的脸色,犹犹豫豫地说:“那……那还是没结婚的好……”
“那你和楚家的omega呢?”
江储白退后两步,委身坐在了沙发上,他十指相扣放在交叠的长腿上。
还是那副礼仪举止都完全挑不出问题的模样,却定定地望着季辞,将这句话又问了一遍。
季辞脸色一白。
“我和楚家的那位少爷,只是……”
季辞想起两人的一夜情,只觉得如鲠在喉。
这种东西怎么解释?
一旦背叛,就是背叛了,什么借口都不是理由。
他唇间含着“只是”两个字,重复好几遍,在对上江储白眼底中洞彻后,连尾音也彻底消散了。
“怎么?”
温暖的室内让江储白解下围巾,常年在军部的生活让他的动作十分简洁,几下便整齐地叠好,随手将米白色的围巾放在了一侧的沙发上。
他连反问的语调都是冷漠,季辞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江储白是这幅模样了。
素昧相识时,江储白就是最难接触的那一类人,因为身份地位和所有人都不同,他永远都是冷漠的、像是高坐在祭台上的神。
季辞偏不信那个邪,少年时期最是该道一句年少轻狂,在联谊球赛中他们队伍中有人赌球赌输了,他们便要求季辞这个队长去追那个最难追的人。
季辞当然不愿意,却禁不住队友的连声哀求和所有人的一致反对,没有人认为他可以做到。
那时的他很是草率的应下了,却没想到,最后在相处中,竟然真的把高高在上的神,从冰冷的塑像上拉了下来。
拉下来后,他略微地用手捂上了一捂,这块寒冰,就这样变成了暖玉。
三年的回忆中,全部都是温香软玉的模样,这时再见,江储白却已经重新恢复成了那块寒冰,散发的刺骨寒意更是比从前强上千百倍。
他听见江储白似笑非笑地问他:“连解释都不愿意和我解释了吗?”
季辞避开他的视线,只是说:“对不起。”
江储白轻呵了一声,“这就是你的解释?”
江储白好整以暇地放松下来,向沙发靠背倚去。
“好,既然找我来既不为叙旧,也不为解释,那我们来谈谈现在的情况吧。”
“如果我没记错,以你的平民身份……抱歉,是我说错了。”
“但是,即使很抱歉,我也不得不重述一下你目前的身份,”江储白在终端上调出关于季辞在帝国的通缉令,将电子屏幕上的信息公开展示在季辞眼前。
“一个在三年前的omega拐卖案中,作出虚假担保的检察员子嗣,按照《帝国法》,理应在检察院的其他人员彻底查清这件事之后,再确定子嗣是否参与其中。”
“而你,却没有等到审判日的公开辨认,就席卷着你在检察院的父亲伪造的大部分资料畏罪潜逃。”
“而军部的特派部门,在一个月前正式接手了帝国历263年所有罪犯的通缉令。”
“所以,季辞——一个我需要缉拿的帝国一级通缉对象,现在却主动送上门来。”
江储白将一副电子手铐扔到了季辞面前,慢条斯理道:“这位疑似联邦的间谍,还请自己帮自己带上吧。”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钝刀生剜季辞的血肉,当江储白不再念及旧情,一种完全陌生、却又似乎封存于遥远记忆中的姿态即刻展露在他眼前。
完全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刺痛了季辞的双眼。
“储储……”
季辞不能理解江储白怎么能这么冷静地,在他们初次见面时谈论这些事情,江储白不可能不了解当年那场颠倒黑白的审判案件。
“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那场案件是冤判,我是为了……”
“那又如何?”季辞的话被人不耐烦的打断。
江储白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镣铐,“军部,自然有军部的规矩。”
他止住季辞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既然你认为你是被冤枉的,那就跟我回军部,审讯处中自然有专人会分辨真假,替你洗清冤屈。”
“江储白!”
“你难道不知道,我进去后根本出不来吗?!”
“你……恨我恨到,想让我去死吗……”
季辞的声线颤抖,有一种灰白的神色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他一直以来的念想在此刻摇摇欲坠。
江储白颇感诧异:“这位季姓通缉犯,请问一下,我们的叙旧不是在你主动回避下停止的吗?”
“既然故人无旧可叙,那么请问,我们还有什么可聊的呢?”
“你不想谈私事,我们就谈公事,”江储白言语犀利地指出季辞的无理取闹。
“最后再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在我和你公事公办的时候,擅自将话题又转移回去?”
“这就是你对待帝国少将的态度吗?!”
他最后一句的语气下沉,杀伐果断的气势直逼季辞。
季辞被他堵的哑口无言。
想去辩解,可仔细一想,的确是江储白说的那样。
“那、你想怎么做?”
“我是说,如果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想……”
“呵,”江储白看着季辞苍白的脸色,耳边是他羞愧到说不出口的话,他玩味地打量了眼青年高挑流畅地身材。
“季辞,你这是在徇私舞弊、请求我这个特派队的少将包庇你吗?”
他垂下的睫毛纤长而又浓密,完全遮挡住了他眼神中的侵略和攻击性。
季辞闭上了眼。
他很清楚,这是高高在上的、来自上位者的问话,一旦他说“是”,他们的关系,将会彻彻底底地改变。
“……是的。”
“请求您,包庇我。”
那股少年时的意气彻底散尽,季辞垂着头颅,对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说。
“帮帮我,江少将。”
他难堪的样子落入江储白眼中,让他的恶趣味更胜三分,心满意足得到想听的结果后反而为难他道:“那么,再次请问,你季辞,有什么是我值得图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