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季辞没有多想便点了头。
“你先休息会儿,还是那句话,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你这样熬啊。”
卫京寒拍了拍季辞的肩膀,将他强硬的按到了床上,语气故作夸张地安慰他。
“别想这些了,我那个朋友可是上城区的世家子弟!背景很厉害的,找个人绝对不在话下。”
季辞被一张毯子盖住了头,毯子很软很暖和,他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不见了,他却只能在这里束手无策,即使找对了方向也没有办法只靠自己解决。
没有钱财,没有权力,却还要在这种人权不等的时代背负着一些要命的东西深陷沼泽,踽踽前行。
这种把性命都放出去赌的滋味,他已经过了三年,可他一直以为,只要还有想保护的人,那些都不算什么。
但现在连唯一的家人都护不住的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季辞紧闭着双眼,脑海中又响起季诀的质问。
“凭什么要用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换平民的幸福?!”
季诀似乎从小都很缺爱,从小时候,季辞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弟弟奶声奶气的询问自己:“哥哥,我是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他们一母同胞且又为孪生子,本就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季诀无时无刻都要哥哥黏在一起,季辞自然也很喜欢自己与生俱来的玩伴,对弟弟时时都有回应。
“阿诀当然是我最爱的人啦,爸爸妈妈也都是我们最爱的人。”
他总是这样回答,然而粉白可爱的小冬瓜却很不满意,泪眼汪汪地被omega妈妈抱起来的时候,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那时候,大人们总是对他们两个的童言童语忍俊不禁。
幸福热闹的家庭里,经常能看到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孩拌嘴。
弟弟被哥哥气哭,哥哥再一脸迷茫地去求助大人们,在哈哈大笑的父母那里学会哄人的招数,然后再有样学样地应用到弟弟身上。
直到上了中学后,弟弟还是那副粘人的样子,季辞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对,阿诀对他这个哥哥的占有欲,似乎太强了。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实实在在能感到晦涩又压抑的占有欲望,在两人开诚布公的交谈下好像消失了。
又或者说,被季诀深深隐藏了起来,寻常时候不再得见。
弟弟开始正常的交往朋友,不再单独地围绕着他一个人转,他本就聪明又讨人喜欢,很快就成为了班级里大部分的同学老师都喜爱的人。
季辞感到很欣慰。
再后来,升学后他情窦初开,对班上那个气质清冷寡言少语的男生有了懵懂的好感,却在季诀的富含技巧的逼问下不好意思地说出实情。
听着季辞说他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季诀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声嘶揭底地和他吵架的样子,季辞至今还记得。
弟弟说,他答应过,世界上最爱的只有三个人,爸爸妈妈和弟弟。
季诀骂他是骗子。
他们吵架的声音太大了,那时候的alpha父亲在检察院正值上升期,工作很忙,几乎日日都到凌晨才能回家。
这天却是例外。
季父有一个重要文件落在了家里,因为文件的机密性,所以没有调遣文秘去取,反而是自己亲自回家了一趟。
手中还拎着他们两个孩子最喜欢吃的甜心酥。
因为弟弟很会撒娇,每次回家没有礼物就会闹别扭,所以季父很早就学会了买些小玩意哄孩子们。
他们的吵架恰巧被季父听了个完整,甜心酥洒了满地,季诀第一次挨了巴掌。
书房的门关了一夜。
季辞也被温柔的omega妈妈叫了过去,问了些关于季诀的情况。
在知道了他有了喜欢的人后,反而鼓励他去追求,去尝试,要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并和他分享了一些omega喜欢的追人小技巧。
将季辞一颗忐忑的心彻底安抚了下去。
第二天,他们为季辞办理了住宿。
季辞也按照妈妈说的那些方法,成功追到了喜欢的人。
弟弟好像也在父母的教育下,逐渐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干扰过他的恋爱。
三年前那场混乱的事故前,季诀似乎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季家大乱,他也在这场混乱中分化失败了。
季诀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对于江储白的恨意更是浅显意见,哪怕他们都知道,季辞和江储白再无可能。
弟弟又恢复了曾经的那种状态,每一天都要反复地质问季辞到底最爱谁。
措不及防地想起江储白,季辞的心又抽痛了一下。
静谧的夜间,阳台上加密通话的声音泄露出来了一点,季辞睁开眼望去。
“你过来吧,他比你状态还不好。”
“……”
“你干什么非要自己折磨自己……”
“我操你什么逻辑?你精神病是不是又犯了啊?!”
接下来的话又听不清了,季辞隔着透明的推拉门,看见卫京寒的动作逐渐暴躁,随后上升到了破口大骂的程度。
季辞睫毛颤了颤,收回的目光落在趴在床旁边睡得正香的小o身上,停留了了一瞬,嘴角微微牵起了一个笑。
他打开了终端上那封还静静得躺着的信。
季辞默不作声地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将指尖挪动到了五个口上。
链接瞬间跳转至代码输入界面。
关于父亲的工作代码,季辞背得滚瓜烂熟,小时候每一次去检察院玩的时候,都要在大厅的智能检索台上,报出这串字母加数字。
答对了,就会有检察院内部的小机器人慢悠悠地晃着进入一层又一层的隔绝门,提醒还在工位的父亲早点下值。
这封加密信,竟然只有短短数字。
然而当季辞看清楚这句话后,他的脑中轰得一声,整个人都似乎在眩晕。
“来玩个游戏吧。”
所以,季诀也收到过这封信,而且已经点开了。
帝国议会!
季辞牙口紧咬,恨不得带着一颗激光弹和那里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