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儿,不能胡说,你回府后,大娘子管家事忙,我又不经常在家,都是澜儿在照顾你,她院里的人怎么可能去偷你的东西。”
“女儿没有说是澜姐姐院里的人啊,只是闻着香味很像嘛。”许霁茗一脸天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语气也带有些许哽咽。
她本就长相娇美可爱,虽然及笄后抽了条,脸上也褪去了婴儿肥,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眸此时湿润润的,鼻头一点红更显得楚楚可怜。
“好了好了,爹爹没有怪你的意思。”许老爷耐着性子安慰道。
转脸正色吩咐一旁的大管家:“月影轩多分几个老嬷嬷守着,还有那个芝画,免去她的责罚,吩咐她要更加细心的照看着主子,至于茗儿说的那个贼……”
许老爷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许霁澜一眼:“从今往后府中各处夜间都要有人看守,以免再出意外。”
一切都尘埃落定,许霁茗随许霁澜一起退了出去。
游廊下,许霁澜扭脸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妹妹,月影轩当真进过贼?”
许霁茗一改方才在许老爷面前的天真无辜,她眼底一片死寂,冷冷地看向许霁澜,看的许霁澜不禁打了个冷颤。
“月影轩进没进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信了且对你院里人起了疑心。澜姐姐,你回院里可要好好看着自己的人,别真被父亲揪出个贼来。”
说完,不再看许霁澜那张气到扭曲的脸,转身朝着月影轩缓缓走去。
来日方长,等她养好身子,再慢慢陪这些人耍耍。
入夜,芝画服侍完许霁茗洗漱就寝后,轻声退了出去。
许霁茗躺在床榻上,明明觉得疲惫不堪,却怎么也睡不着。
“咚!”
许霁茗听到外面窗柩上传来一声沉闷有力的响声,她起身,披上外衣,举着烛台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一支桦木箭矢映入眼前,马口铁制成的箭头稳稳扎在了窗柩上,还附着一个牛皮口袋,趁着烛光,许霁茗看清了上面的字:茗姑娘亲启。
许霁茗经历过一场生死,胆子比从前还要大。她伸手用力把箭身拔了下来,打开牛皮口袋,瞳孔一缩。
竟然是自己的贴身手帕!
那个在前世开启自己一生不幸的手帕,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重回自己手上。
许霁茗抬头向窗外看去,今晚月明如水,一轮圆月下,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许府墙外的一棵百年榕树的树干上,清风月朗中显得格外潇洒出尘。
许霁茗呼吸一滞,脚下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
那男子身穿窄袖劲装,铠甲加身,大半张脸隐藏在树影中,露出的双眼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他玉冠束发,额角却散下一缕发丝,像是刚从战场上匆忙赶回,手上握着的弓箭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初夏的清风徐徐吹来,凉爽的微风中夹杂着窗下盛开的茉莉花香,许霁茗觉得白天淤积在心口上的燥热与不安在此刻烟消云散。
竹影斑驳中,墙外树上的那个男子仿佛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抬手抱拳告别,转身消失在了漆黑茂密的树影之中。
许霁茗许久才回过神来,她打开手中那封已经被自己捏的有些皱的信封,从中倒出一枚触骨生温的玉佩。
信的内容只有一段话:前几日我得到一方手帕,想着这种女儿家的贴身之物,流落在外恐怕会给姑娘徒增麻烦。本应当日奉还,但军令如山,因此耽搁。今日得空,特地前来奉还给姑娘。
“姑娘,你怎么还没睡啊?”
在外厢房守夜的芝画听到内屋里头的动静,推开门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
许霁茗连忙把手帕并着玉佩收好,转身看着芝画,语气轻柔:“没事,有点渴了起来喝口水,你去睡吧。”
“哦……”芝画打了个哈欠,转身爬上床榻,呼呼睡去。
芝画是她当年回府时在半路捡到的小乞丐,许霁茗给了她一块糕点,芝画吃了后,就像一个小猫似的跟在许霁澜的马车后,许府的人赶都赶不走,许霁澜就不顾许府人反对,坚决把她带回了许府。
只是后来……许霁茗眸子暗了暗,眼中一阵发热。
前世芝画被柳昌平所害,到最后自己连芝画的尸首都找不到。
许霁茗深吸一口气,思绪从刚才窗外那不明身份的男子身上转了回来。
眼下该如何让许霁澜血债血偿才是正事。
许府外。
邢辰瑾不费吹灰之力从榕树上跳下来,走到不远处正在给自己放哨的护卫百量身后,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走了。”
百量回头,暗惊自家将军轻功太好,什么时候在自己身后他竟然都没察觉。
百量一边把邢辰瑾的马牵过来,一边忍不住问:“公子,您是永平侯的嫡子,圣上亲赐的定远大将军,身份贵重,直接登许府门把东西还给许家姑娘就是,何苦匆匆赶回用这种方式还东西?”
今日午时,还在京郊点兵的邢辰瑾收到一只信鸽,便头也不回地朝京中飞奔。
邢辰瑾一跃而上,调整好战马身上的缰绳:“你懂什么,我是外男,突然登门找她一闺阁在室女,对她名声不好。”
“公子也知道人家是闺阁小姐,还直接把东西一箭射到人窗户上,公子就不怕吓着她?”
“许家茗姑娘胆子大,一支小小的箭而已,吓不着她。”
邢辰瑾说到许霁茗的时候,万年积着寒冰的眸底此刻却带着一丝笑意。
方才隔着老远看着那个站在窗户前的佳人丽影,邢辰瑾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十年前冲自己挥舞着小拳头又奶又拽的许霁茗。
“公子,您小时候去乡下庄子养病,真的被这许府的茗姑娘讨要贴身玉佩不成而被按在地上爆锤啊?”
百量对自己主子挨打的经历可感兴趣了,他看惯了邢辰瑾铁血手腕、杀伐决断的样子,实在想不出邢辰瑾被女娃娃打是幅什么场景。
邢辰瑾没有回答百量的问题,他轻踢马肚,战马低声嘶叫一声,便朝着城外跑去。
邢辰瑾的衣袂在夜风中随风狂舞,他扭头吩咐紧随其后的百量:
“柳昌平那边你派人盯着,别让他作妖,等处理完军中事务,我再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