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在英莲塔的床上。
余周周坐起身,床尾放着一件西装外套,看起来像是落下的,她捡起,并不湿,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加上这样宣示主权的小动作,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
外卖员留下一束艳丽的红玫瑰。很大一捧,她抱回餐厅,第一步就是翻找卡片,手臂折弯了一朵,花瓣散开,她没管。
“会议我帮你开,晚上等我回家。”
落款,连胜。
余周周捏眉,会议是关于给其他帮员分配工作,以及兴国石油投资事宜的,连胜哪弄得来。低头找表,已经是下午四点,最后一个会议在八点开,她有些头晕,干脆倒头回去睡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一天没有吃东西却不觉得饿,余周周的头疼缓解了很多,去厨房,弄点简单的醒酒汤和小菜,凑合吃了就算过了一天,左右她做菜不好吃。
把醒酒汤端上桌时,门铃响起。
把门打开,连胜手臂撑着门框,有些醉,扯开了领带,眼底已是一片迷蒙,看到她开门,附身,和她平视,看她被自己身上酒的气味刺激得往后退,笑眯眯地双手抱胸,用脚把门关上。
余周周咳嗽两声,醉了的连胜却执意要抱抱,无奈虚虚地笼了两下,抬手想把他推开,没推开,看他闭着眼睛枕在她的颈窝,干脆就这样站在门口,不管他。
一直这样抱着也不错,然而却没有继续下去。余周周在浓烈的酒味里,缓缓地闻到一股香水味从酒精下飘上来。
她再次推动他,这次连胜也感觉到她的不情愿,放开。
放开后连胜直起腰,高她一个头的身高逼迫她仰头才能看他,她不想这样看他,于是绕路,往餐桌走。
背着她,连胜签起衣角闻了闻,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如果不是西装的颜色深,还可以看见上面的口红印。
他低头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的:“我很想你。但看来你并不。我还以为你会抱抱我,然后说欢迎回家呢。”
余周周坐在餐桌上吃饭,为他盛了一碗醒酒汤。
连胜拿着勺子在碗里划拉,想等它冷一点。抬眸,看见自己一早订好的玫瑰花被放在餐桌上,因为没有处理,几朵已经不再新鲜,甚至有一朵已经散开,铺在餐桌上。
“你不喜欢这种花?”
余周周把嘴里的菜吃完,稍后才回复。其实菜不好吃,她不舒服,吃不出菜的味道,面前的醉鬼肯定也是,但她莫名没有那么快回复他。大概是兴国石油赚太多了,她居然以为自己有了点底气。
她自嘲地忽然笑。
“没有不喜欢,只是太久没养花了。”
连胜笑,笑中带些恶意,但迅速压下来。他放下勺子,陶瓷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打破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他握住她的手,像是爱她,也像是把玩什么玩具一样,把她的手裹在自己手里,捏捏她的手指,语气亲昵。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现在我回来了,你也可以休息休息,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余周周把手抽回来,继续吃饭。连胜心下不悦,眼神稍微变了变,心不在焉地勺起一勺汤,又倒回碗里,再勺起一碗,周而复始。
“我听小马说,兴国的石油我们做得很大。我怕你照料不过来,你可以先给我,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再转回去,你看怎么样?”
余周周摇头,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他们对视上,她不再需要一直退步,但连胜身为战胜者凯旋,自然不甘示弱,于是只一眼,硝烟味弥漫,趁没有发酵之前,余周周迅速移开眼。
“石油除了赚点钱别无他用,何况背后的其他产业还是我更熟悉,你刚回来,冒冒然负责太多工作,把本职弄丢了反而不好,连胜,你应该明白主客轻重的道理。”
连胜当然敏锐地感受到了那股硝烟味,但他不但没有削弱性质,反而更加兴奋。
“如果我就要呢?”
余周周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既然他要把这场战争打响,那她也没有躲开的理由。
“看来你对现在的祁连帮还不够熟悉。你刚回来,这样激进是要吃亏的。”
连胜笑:“能让我在祁连帮里吃亏的人已经死了。”
余周周起身,收拾碗筷。
“周周,你太不了解祁连帮了。刚刚进门的时候,你不是闻到我身上的味道了吗?”
余周周放下碗筷,抬眸看他。
连胜很满意她的反应,双手撑着餐桌,向她靠近:“明天还有一场,我带你去。”
第二天的聚会前两个小时,连胜早早结束了所有工作,带着余周周去化妆。他的审美依旧,亮片在肩膀围了一大圈,尽管显怀尚不明显,还是放弃了突显身材的大鱼尾,改为宽松的白裙,质地柔软,比以往参加时要简单得多。
九点以前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大家客套几句,祁连帮作东,余周周坐在离连胜不远处,看他前后忙活,偶尔和几个想分一杯羹的人搪塞几句。
九点左右,门铃响起。
连胜开门,进来一个不太面熟的人。连胜张口,想缓和气氛,打趣他来得太迟,他却直接绕过连胜,上二楼,手往腰间掏,随着一声枪响,那人又下楼,不管连胜,直接出门而去。
事情发生快得所有人都没想到。
但这样的事情又并不少见。
从警局配合完出来,余周周坐在床上,连胜坐在她旁边的地上,把弄着她的手指。
“现在的祁连帮,是你更不熟,还是我?”
余周周缩手,连胜抓住。
她默默地低头,看向他。
他即使在低位,也从来学不会收敛他的侵略者气息。
余周周的眼里空洞。
连胜的笑容慢慢舒缓,他有些不解。
她再一次抽手时,连胜没有阻拦。
她抽手后,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娇嫩白皙,和连胜,和祁连帮里其他人的那样格格不入。
连胜又伸手去捉她的手。
这次他没有捉到。
余周周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不重,连胜嘴角的笑容却荡然无存。
极快地欺身而上,把她压在床上,他的手不再去捉她的手,而是直接钳住她脆弱的脖颈。
她的脸很快因为供氧不足而变红。
她抬眸,看着他。
连胜附身,直到让她的视线里只有他。
忽然她流下泪,温热的泪水落在他的手上。
连胜的眼睛依旧盯着她的眼睛,缓缓松开手。
余周周侧头看床头的画本,连胜领会到,替她拿过来。
“连胜,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我对现在的祁连帮太不了解了。”
连胜起身,双手抱胸看她。
余周周掩面哭泣,耸动的肩膀向他的肩膀靠近,连胜冲自己啧了一声,低头把她抱住。
她错了,她误会了祁连的意思。祁连从来不让她接触祁连帮,怎么会是出于爱她?祁连从一开始就没留机会给她,就像一开始就没打算把祁连帮给连胜一样。连胜的作用,从始至终都是用来给祁连帮清理门户,而她余周周的作用,从始至终都是用来扳倒连胜,而不是继承祁连帮。
她哭,她是在哭她自己。
她太笨了。她单知道小马执迷不悟,却没有发现自己一叶障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