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餐桌上只有一个小姑娘,她素来衣着简朴,一身素衣显得有些孤独落寞,吃东西也吃得心不在焉,抬头看了好几眼时钟
终于是吃不下了,她满含歉意地通知仆人把剩下的处理了,站在楼梯口,转角处不知上楼还是下楼
犹豫再三,她下了楼
楼上是自己的房间,空空荡荡,汉克不懂姑娘,没有提前重新置办家具,像是个客房,带着经久的潮味和尘灰,像是宣扬自己有多不欢迎她
楼下是汉克的房间,她没进去过,想到昨夜的意乱情迷,而自己又拒绝了最后一步,眼前的门高贵尊荣,她伸手只敢轻轻敲门
每一下,轻重不一,或短或长,起初只是轻轻一次,后来一次次敲得更多
第一下,她怕惊扰了先生的梦
良久后的第二下大了些,却依旧如她那般怯生生的,犹豫着担忧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第三下,小心翼翼,她在思考
很久后的第四下,坚定中带着歉意,她紧咬下唇,眸中浮现焦急,等待最是折磨
第五下,她低下头,多半是以为他昨晚所言为真,而自己却不信,眼底酝酿起湿意,黯然伤神地把脑袋靠在门上
汉克:" 小姐我无意打扰,但也许我还要待会才出发?"
身后的声音使姑娘像枯萎的玫瑰,一瞬间又焕发生机,望向他的眼里全然没有怪罪,满心满眼都是他还在身边的欣喜
他看着她那双眼,水雾中浸湿的白纱,里面纯洁无暇的单单只是爱你的情愫如丝如缕,不经意间就钻进心底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在未来生长成一片郁郁葱葱的大树
白发红唇,颤抖的睫毛在恐惧之上用依赖遮盖,那双手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襟,生怕这只是她的幻觉
汉克有些无奈,他不敢再看她的眼,大掌控住她的脑袋,往自己宽厚有力的胸膛里塞,紧紧抱住瘦弱的兔子,传递他的温暖
胸前忽然有些湿意,热得他无所适从
余周周:" 对不起……汉克先生……昨晚……"
这感觉该如何形容呢,你一时兴起设置的牢笼,在最后一刻时心软放走了小兔,那小兔却在第二天撞上门,哭哭啼啼地和你道歉,丝毫没有发现那是牢笼,还以为你是她的盖世英雄
像是一根刺扎在心头,他汉克竟也成了自幼唾弃的人;但不可言的是,他内心扭曲得愉悦,他喜欢小兔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感觉,像是把一颗心脏捧到了天际,柔软的云在轻吻他
他眼中懊悔,唇角却是勾起一段弧度
终了,轻抚她的头顶,安慰她的泪水
汉克:" 别去想它,忘了吧"
小姑娘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然后查看好感度,显示72,窃喜一番后更加投入地演戏
直到被催促该离开了,终于走到庄园门口,小姑娘还依依不舍地牵着手,不仅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紧,想着小姑娘的手冰冰凉凉滑滑嫩嫩,摸着舒服他也就没有松开
但是现在,是真正需要别离的时候了
余周周:" 汉克先生,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布满老茧的手摩挲她的手,其实有几分疼痛,但她只是睫毛颤了颤,像只小蝴蝶,什么也不怨
汉克身子低俯,那双眼睛像是捕捉猎物一般紧紧盯着她
那点残留的温柔被打发走,完全看不出方才眷恋的模样,他按住狂躁的心,面上依旧装得温柔
汉克:" 说吧,我答应你"
他看见小姑娘扭扭捏捏地,面上浮现些浅浅的红晕,那副犹豫把含羞带怯的美压下,他猜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一只兔子罢了,不乖就是要罚的
余周周:" 汉克先生,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余周周:" 我担心我的眼睛……我想在那之前,记住你的脸……"
含糊的说辞让她更加脸红,她连忙为自己找补
余周周:" 我、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想找个机会,试一试手和眼的区别,您不要想多了"
汉克把身子俯得更低
汉克:" 好啊,我很荣幸能成为第一个试验品"
那双手都在颤抖,人还不松口
余周周:" 汉克先生不是试验品,我只是想记住……不是,我是想……哎,也不是……"
看她那副懊恼的样子,他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口,让他感受那颗脆弱的心脏,正在为她有力地蹦跳
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有力,一次比一次快,显示他这副绅士模样下,也未必从未为她紧张,为她而喜怒
汉克:" 我明白,你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回答"
那双手被吓到,急忙收回去,娇娇地喊了一声
余周周:" 汉克先生……"
回应她的是一阵爽朗的笑
汉克的马在笑声中跨出门,姑娘慢慢抬起羞涩的头,定定地站在原处,好像非得看他远去直到看不见才愿意回去似的
他汉克每次出行都有人送,哪次不是豪情万丈,壮志凌云的。这次内心居然没来由地伤感起来
为自己可能回不来而伤感吗?看起来不太像,毕竟每次迫不得已用到他时都是凶险万分的
这一次,好像是因为,家里有个人在等而伤感。自己这条命早就卖给别人了,他把她的命赎回来,不是为了让她等一个回不来的人的
汉克:" 绯金小姐——"
他突然勒马,转身对着余周周深情款款
汉克:" 如果两年后我还未归来……"
余周周:" 你会的"
这是她第一次打断他说话
其他时候都是怯怯的,好像一团云,一大力就会消散,这次的她却如此坚定,确信他一定会回来
余周周:" 汉克先生,如果想让我长寿,请别用这种方法好吗?"
余周周:" 无限拉长的两年,我过的不会快乐的"
汉克一怔,捏缰绳的手都不自觉紧了
他发现,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这样的一双眼睛,这样的情感也不算真,那世间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干脆释放自己的恶魂,沙哑着嗓音
汉克:" 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忘了我的脸"
看着眼前的姑娘笑中含泪地点头,他策马而去,势必会回到这片故土,还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很久很久,平旷的原野上一点飞扬的尘土都看不见时,她才黯然地回到了房间
面上悲恸万分,脑内却干巴巴地在查询他又上升五点的好感——答应你的是绯金,关我余周周什么事
一点控制欲罢了,还真想让大好年华为他守寡?
抱歉,她实在想不到他和罗切斯特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狡兔三窟
只是罗切斯特张狂惯了,其他人对他而言不过伸手就来的东西,他才不会放下身段来,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步步紧逼,直到你匍匐在他的脚下,不得不戴上一副精美的镣铐
而汉克不会张狂也不能张狂,他的一切资本都是被掌控之下的资本,他只会认定他内心最适合的人选,穿上一层温文尔雅的皮囊,一松一驰,让你心甘情愿成为他脚下的奴隶
只是不知道他们听没听过一句话,镣铐的另一端看似是绳子,其实是另一副手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