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火不急不旺地烧着。
指导员带着人赶到时那火仍未熄。但梅所长的生命之火却永远不能再燃起来了。法医鉴定说,坏就坏在这堆火上,冻伤了怎么能烤火呢?不烤火,说不定还能坚持到现在。派出所的同事们一齐叹息,谁让他不相信科学呢,天气预报说得清清楚楚,大别山局部地区有冻雨,可梅所长硬是要闯这鬼门关。
梅所长下葬的那天,大胖妈看见程***夫妻抱着细福儿急匆匆地往卫生院跑,就问孩子怎么了,细福儿的妈回答说细福儿的肛门不知怎么的流血不止。
黄昏时,程***突然跑到打猎的老灰家借土铳用,拿走以后,不到半个小时又转回来,说这土铳怎么老也打不响,让主人自己试试。打猎的老灰冷冷一笑,却将土铳拿到西河堤上,放在一株柳树杈里架好,再将一根绳索系住扳机,退到几丈远的地方使劲一拽,轰隆一声炸响,柳树劈为两半,土铳被炸得粉身碎骨。
“想下我的黑手,你还嫩了点。”打猎的老灰并不看谁,昂头往回走。
“你这恶棍,等着瞧吧!”程***迎面顶住。
“是不是想告我?你以为我天生就这样?小时候我屁眼也让人搞出了血,为这事还打了一场人命。人命打赢了,我却臭了名声,一直臭到如今。”
程泽东正不知怎么回答,忽然听到河里有人在唤着:快!快上!大胖的仇人来了i跟着一只狗就扑了过来。打猎的老灰一声惨叫,定眼看时,手腕上的一块肉已不见了。河里的人又在唤:好!好!乖儿子快回来!
那是桂儿。天寒地冻,桂儿仍在西河里洗澡,浑身通红像抹遍了胭脂。一见到穿着旧军装的程***,连忙跪在水中叫道:
“阿波罗,我偷了你的性命钱,没什么还你了,就给你做媳妇吧!”
程泽东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打猎的老灰想看桂儿的身子,却必须盯着爬在水边上的猎犬。
后来,桂儿拿出那只蓝吉列刀片,有意无意之中划破了手指,几滴血掉入水中,水里立即冒出几朵红花,桂儿觉得有趣,躺在水中时用蓝吉列刀片全身上下一道道地划起来,顿时西河也像抹遍了胭脂。
晚霞起来了。
送葬的队伍从山上返回来了,两个女人架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梅所长的老婆,连蹦带跳地横穿过流淌着胭脂一样的西河。
河水好刺骨。两个女人不知道架在臂弯中这个哭晕了几次的女人,今晚还要庄严地最后一次完成打猎的老灰所说的那项任务。
天苍苍,地茫茫。
大别山,这不老之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