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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放牛

碉堡一样哨楼一样烽火台一样的小楼,高高地矗立在瓦背的黑色浪涛之中,那上面曾经飘荡过《赐福》的福音,又曾经布撒过《还魂》的哀思。福音也好,哀思也罢,梅所长都冷静得能配上别人平日称他的铁石心肠。他只感到自己被谁捉弄了。千方百计开后门送阿波罗去当兵,刚上战场就牺牲了,连个三等功都没评上,自己一家还要强作视死如归强作精忠报国。同阿波罗一起光屁股滚大的大胖想当兵没当成,成了万元户,成了镇上头一家暴富,谈了恋爱订了亲,吃肉喝酒睡席梦思,大胖的爸妈却还怨气冲天寻隙挑刺事事要做个对头。即使后来大胖也死了,这念头也在缠绕着他。

大胖的死因不是他调查的。

不让他参加调查是镇长和派出所指导员研究决定的,因为大胖妈、大胖爸到处喊冤说他俩的独生儿子被梅所长谋害了。这话一开口说出时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后来公安局的一大堆技术专家和侦察员一致判定,这是一起常见的翻车事故,排除了他人因素。那地方到大胖头上已摔坏了九辆车死了六个人,并且在勘验的时候又翻了第十辆车,没有滚落山沟是翻向路里的山崖上。

梅所长后来独自去看时,机器与人的残骸都已经处理了,只剩下一片焦土,回来时,他说要立案,是谋杀,说柴油怎么能轻易燃烧起来。光油箱的油能烧成那种惨状?那群警校毕业生调侃他,说凶手是谁?又是那位打猎的老灰干的吗?你又有什么感觉?的确他总感觉那打猎的老灰不是好东西,一定干了不少坏事,发案时第一个被怀疑对象总是这家伙,可后来总也不是。这样主张技术至上的大学生、中专生一致反对将大胖之死立案侦查。

而现在跪在梅所长面前的这对夫妻竟承认大胖是他俩杀死的。

大胖开拖拉机赚钱赚黑了心,往那方向盘后面一坐就六亲不认,谁想捎脚坐坐都得掏腰包里的子儿,不给钱连一寸路的光也别想沾。镇里唯一就桂儿的公公坐谁的拖拉机都没付过钱,人都不敢问他要,就大胖敢。他当然不给,大胖不再作声一揿油门挂上倒档轰隆隆地把拖拉机屁股送到路边的悬崖上,跟着挂斗的升降机开始工作了。桂儿的公公被顶到半空时惶恐地大叫:给,给,要多少给多少。如果知道自己死后桂儿成为这人的儿媳,大胖这一次就会将他卸下悬崖,可惜大胖生前不知道。人都是不想坐又愿坐,大胖的神牛是镇里唯一的豪华型拖拉机,别的几部手扶拖拉机难怪叫工农型,坐上去比走路还要累。

大胖的色盲不知是真是假。说真时道路上的各种交通信号从未看错,说假时那本检查用的画册上鬼脸似的图案总也认不准。至于当兵的事,他从没有父亲母亲的那般热诚。父母亲上阿波罗家大闹时,他倒觉万般的无味、万般的不好意思,特别是看热闹的人群中出现桂儿以后。他不像桂儿,桂儿不知道镇上有个梅所长、梅所长有个儿子叫阿波罗、阿波罗有个秘密,这秘密是用蓝吉列剃须刀来配红宝石眼睛。他知道阿波罗偷偷地爱上了桂儿,并要用一把美国佬的蓝吉列剃须刀来配桂儿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阿波罗参军后每次来信总这么问:桂儿爱没爱上别人?别人有没有爱上桂儿?红宝石眼睛有没有褪色?他回信说没有。其实自己回第一封信时就爱上了桂儿,到回第二封信时桂儿就爱上了自己。所以,他高兴自己不去当兵,他高兴自己不能去当兵,而为此哪怕父母亲会绝望得九死一生也在所不惜。

那天大胖说要上山打猎消消火、散散心,缘由是和梅所长吵了一架。大胖养的猎犬是捡来的。好几年了,大胖早晨起床捡粪冻得直哆嗦时,发现路边草窝里一只小狗也在哆嗦。那狗长得一副怪样且瘦得只剩一副骨架。捡回家时父亲说趁早宰了还能熬一碗汤。他不肯,就保住狗命了。却不料一年半载之后那狗吹气球一样长成了,见的人都夸,见过世面的则说就是日本人的狼狗也比这畜生不过。再往后这狗成熟了。再往后梅所长牵着派出所养的那条母狗来,先说要大胖为镇上治安工作做点贡献,后说让大胖的狗给派出所的狗配种。大胖则先说可以可以,放出后院圈在一起吧。那狗东西一见母的就兽性发作,要是人都这样早枪毙一百次了。大胖随后才说按老规矩配一次狗种收费30元。梅所长说免了吧,这是派出所公养的,生小狗也是为了西河镇的治安。大胖说我管不了什么公养私养,公安国防的,我只知道配一次狗种收费30,少一文也不行。

梅所长顿时不悦了,“你小子怎么也学会见钱眼开了!”

大胖一点不畏,“那你能用什么让我开眼呢?”

“上老山前线如何?”梅所长说。

“得啦,别以为我怕死不敢去!”大胖说。

“真舍得性命,怎么会连几个小钱都舍不得?”梅所长说。

“别人的可以舍,就你们当官端铁饭碗的不能舍!”大胖说。

“当官的怎么了,你说清楚!”梅所长火了。

“怎么了?你将后门开得大大的,把儿子塞到部队去,以为能混个师长旅长干干。如今看见别人在家实打实地发了个小财又眼红了、后悔了,就想方设法敲诈勒索——告诉你,没门!”大胖一发火猎犬不再厮厮磨磨地去勾引那条母狗,竖起耳朵死盯着派出所所长。

梅所长受不了这窝囊气却又必须受着,吃皇粮国禄长大的母狗,一点也不及捡来的猎犬对主人的忠诚,他只好踢了母狗一脚,转身走时,赌气地扔下一句:

“你小子等着挨收拾!”

这收拾其实根本就没有等,当天下午猎犬就不见了,到天黑也不见狗影子,想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大胖就挨家打听。打听到派出所隔壁的法律事务站时,有人说看见它和派出所的母狗谈恋爱去了。大胖就上派出所去问,梅所长一脸笑容地说我们只管人不管狗。说着就出了门把他一个人甩在空空的办公室里。这时他已懒得唤猎狗了。他知道派出所的拘留室设在山洞里,敲锣打鼓声音也传不出来。找不见的猎犬一定在那洞中拘留了,这是梅所长之笑所透露的。

大胖竟决定偷偷溜进洞去。

派出所院内不见人影,而那洞门亦敞开着。待他一进洞后,洞门便轰轰隆隆地锁紧了。日后他请律师帮忙打官司时说当时清楚地听到了梅所长的冷笑声。这门一锁便是一天一夜,开始倒不觉寂寞,守着两只发情的狗和数不清饿极了的小虫,他一刻也不敢闲。到后来他不敢撵狗,无力驱虫了。那两只死心踏地要做成一回好事的狗,因老被撵散而开始敌视他了。因那些小虫前赴后继铺天盖地而来叫他无从下手了。

大胖的猎犬和派出所的母狗叠在一起做完好事之后,欲分开又不能分开,人叫做狗连筋的惨状,在大胖眼前展开时,大胖又气又恼,又羞又奇!尽管饥肠辘辘却仍想到桂儿,直想得欲火烧心。狗连筋的惨状大胖亲眼目睹了,但后来桂儿与桂儿公公也发生这种“狗连筋”的事时,大胖不知道也看不见了。看不见了却又在那奈河桥上苦等。

后来的那件事中两人被抬到医院里,护士将一针雌激素车胎充气般地猛烈推进桂儿公公的屁股里,两人就分开了。那公狗母狗如何分开的大胖没看见,他对律师诉说自己这时饿昏了,当然他不会说狗连筋的事。

第二天傍晚,梅所长打开洞门将一个光头中年人推进洞时,两条狗呼啸而出大胖却踉踉跄跄地重见天日。

梅所长好不惊诧:“你怎么在里面?”

大胖有气无力地瞪了一眼,说:“我要告你。”

出了派出所就进律师事务站。那律师说一定要替你伸冤。可第二天那律师又说别告状了吧,告不倒说不定你大胖还要吃亏:第一,你私闯拘留室有理也变无理。第二,梅所长说那门装有报警系统,可以自动上锁,是用来对付劫狱和越狱的,那报警系统把你当作不轨者了。大胖说没有,这屁地方怎么会有那种高级东西,你可以去查嘛。律师却苦笑:这是公安机密,不是控制这报警系统的人,谁都无权去查。那……那……大胖支吾半天,终于恼怒地说,那这几十块钱的律师费不就白给你了!律师个个皆是唇枪舌剑,从不知何为支吾,回答时一字一铿锵:这是规定。

狗连筋如今已有了结果,四只小狗毛茸茸地冲着地上跪着的老夫妻俩嗷嗷地欢叫着。老夫妻说大胖是他俩杀死的,梅所长听了大吃一惊。此前,他一口咬定大胖是打猎的老灰害死的。他觉得只有这样才合情合理。但“学院派”们笑话他,要他先拿出证据:人证、物证或科学鉴定,否则就只好“逼、供、信”了。他想这西河镇谁谁谁是好般差,谁谁谁是优劣歹,自己耳闻目睹,一只脑子比所里全部档案还详细十倍。于是梅所长忍不住发脾气,说什么鸡巴人证、物证、科学鉴定——老子就是。所以当这对老夫妻说大胖是他们杀死的时候,梅所长说什么也不相信。

不相信律师的话也没有办法,大胖想,只得来日方长等着瞧了。回家之前他还先请得一位兽医同行,进屋后,二话没说就将猎犬牵到后门槛上,两扇门一合正好夹住狗脖子,猎犬初时还当主人与它戏耍,等到发觉事情不妙就剩下流泪哀叫挨刀子的份儿了,那兽医唰唰几刀就将狗卵子阉了下来。喝杯茶后,兽医包好狗卵子拍拍巴掌就走了。大胖若没死肯定会知道,没过多久,腌制以后变狗卵子为狗肾的狗肾,被兽医以30元卖给了梅所长的老婆。梅所长的老婆同兽医的老婆说私房话时透露了自己的计划,却又遗憾梅所长强弩之末支持不力。兽医的老婆则透露了兽医阳强似驴的秘密,皆因常吃狗肾,就是狗卵子。而后梅所长被老婆折磨不过只得求援于兽医。兽医因老婆人老珠黄勉强使用不了几回了,就暗地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却老怕东窗事发,总想不如事先将派出所的那些人巴结好,总又找不到机会。所以梅所长上门求援时就慷慨地割爱了,遗憾的是梅所长坚决不肯白拿。后来兽医记起人都说白拿的药不见效时,心里才好受些。

还当阉了猎犬心火会消些,不料倒更盛了,这样大胖才决定去打猎的。

猎犬不愿走,又拗不过脖子上的皮圈皮带,没奈何忍痛嗷嗷叫着随主人进了山。

从早到晚,放了二十几铳,爬了十几座山头,竟没有哪一铳开了荤、见了血,眼见着天将黑下来还两手空空,连猎犬都似乎在笑话自己时,大胖无奈地朝头顶树冠上放了一铳,两只斑鸠掉下来,猎犬叼回来后被他扔进火堆里。

他躺在火堆边,天堂寨的大半截躺在他的身下。书上说天堂寨是大别山的主峰,大胖不信说安徽金寨霍山那边,比这高的山多得很。桂儿说这是书上说的。大胖则面红耳赤地回答书上只有一二三四五是真的,共产党的书说社会主义好,国民党的书说资本主义好,到底信哪本书呀?还说如果全信书上说的我大胖能发财吗?有一句话大胖却没说:如果按书上教的做个诚实的人,你桂儿能和我接吻、能让我将手伸到腰带下面去摸吗?你桂儿的心不叫阿波罗勾去才叫怪!这时桂儿就不和他争,温柔地骂一句:犟子瘟,哪天我俩一起到天堂寨顶上去看看好吗?大胖说行时,肚子里却嘀咕吃饱了没处消化才去爬那鬼山顶。

斑鸠开始从火里透出酥香来。

不过,第二天下午爬上一座山峰,猎犬冲着林缝中露出的一座小垸狂叫时,大胖想起这座叫老寨的小垸,从前是绿林豪杰马朝柱的老窝,马朝柱设了一个花寨,那花寨在离天堂寨顶最近的那座山包上。这样,他便想上天堂寨顶,顺便去看看那花寨。

等到第三天下午,破烂不堪的花寨趴在眼前时,他顿时懊丧极了,怎么也不相信这狐狸尿遍地、野猪粪满山的地方,曾经聚集了方圆百里的美女艳妇。

正觉冤枉,猎犬突然竖起耳朵。大胖一收心,竟然听到倒塌的石房子里面有人声。

“杀猪哟!”

“杀羊哟!”

“杀牛——好痛哟!”

傻乎乎的声音大胖觉得挺耳熟。

“你日我屁眼,我日你娘——好痛——父喂,你把什么塞进我的屁眼了喂?”

傻乎乎的声音这样响毕,另一个更熟悉的声音起来了。

“狗日的,你再叫,老子又饿你三天,让你再去捡牛屎吃。”

这声音如果稍早一些响起,大胖也许会在破石头房子外面朝天放一铳,然后扭头便走,但是迟了,想后退也来不及。结果终于酿成了漫天大祸。

大胖神仙一样出现在花寨门口时,石头房子里面两个赤条条的男人中,有一个被惊得魂不附体。

而大胖也被眼前事惊呆了。

两个男人竟是打猎的老灰和他的傻儿子。

当那父子俩分开时,傻儿子惨叫一声唉哟,随着一手捂住屁股,一手捶打着打猎的老灰,嘴里哇哇叫着你想杀猪吗、你想杀羊吗、你想杀牛吗?打猎的老灰这时顾不了傻儿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一个响头喊一句哀求。

“大胖兄弟,饶了我吧!你是我的重生父母、再生爹娘!饶了我吧!”

傻儿子趁空骑到父亲背上颠了几下,又跳下来,屋角里找来一支小石条,死命地在父亲翘起的屁股上捣弄着。大胖甩手放了一铳,并大吼一声:

“畜牲!两个畜牲!”

硝烟弥漫起来,石屋里好呛人。大胖将脸扭向门口却是因为那父子俩的模样太叫人恶心了。那一铳他真想轰掉打猎的老灰下身那黑不溜秋的一砣臊肉,只是不堪入目而不堪瞄准。傻儿子吓得躲到墙角里不敢动弹。

“饶了我吧!”打猎的老灰还在哀求。

“我饶了你,老天爷会饶你吗?你简直比畜生还不如。”大胖骂道。

“老天爷归老天爷,你先饶我一回吧!”打猎的老灰这时绕到大胖前面重新跪下来。

“这种兽行,让梅所长知道了非枪毙你十次不可i”大胖这时气自己怎么会遇上这等事情,都说碰上男女之间的野事就会倒霉三年,今日这事野上加野,谁知要多久才能出霉运呢?

“只要你不说出去,我把这只香獐肚脐送给你。”打猎的老灰这时爬起来,从一堆衣物中搜出一只小包包递过来。

这时大胖已不再十分讨厌十分憎恨了。想起老灰是这块天地里的头一号猎手,别人打不着的野物老灰偏能手到擒拿。他将香獐肚脐掂了掂、闻了闻便生出些敬佩来。回头之间,正看见打猎的老灰踹了儿子一脚,被发现后赶忙低头去穿裤子。大胖不能不火。

“不许穿!”

“把这撒在那上面!”

“划根火柴点着它!”

总算悟出大胖的意图,打猎的老灰哀伤地呻吟起来:“你这不是想炸掉我的家伙吗?”

大胖说:“就看天意如何?你的八字大不大?”

没奈何只得照大胖说的,抓了一把火药撒在臊气最重的地方。火柴一亮,硝烟一起,打猎的老灰下身的那砣臊肉便变幻成三五串晶莹如葡萄的血亮的水泡来。大胖再也不火了,哈哈哈地笑得地动山摇。

笑够了后才注意到打猎的老灰一声不吭地盯着变形的下身,贼亮的眼球似乎放着绿光。大胖不禁一颤,连忙有些讨好地说:

“我不会说出去的!”

走出花寨时,仍没听到打猎的老灰有什么动静。

大胖停尸在家时,人们都闻到屋里有股异香,有老人马上说这是麝香,马上有人反驳说大别山香獐早绝了种哪会有麝香。于是就有人说屁味,这是桂儿身上的进口香水味!可哭灵的桂儿身上只能闻到汗与泪的酸味。还是过些日子后,大胖妈说大胖出生时也是这香味,才醒悟,又猜疑。有一阵子居然满镇都弥漫着这香味,而数打猎的老灰家香气最是浓烈。问他是不是打着香獐,得了肚脐,老灰却矢口否认。所以全镇人都惴惴不安,按大胖妈之说法,不是贵人降生便有要员谢世。有大胖在先,不由人不信。但是,突然间风起云涌、雨暴水汹。人们都忙着堵漏防洪,等静息下来再想那奇事时,何处还剩一丝一缕,那异香仿佛被暴雨山洪洗了个干干净净。镇上没有添丁进口,亦无人寿终正寝,只有打猎的老灰不见了几天,等到他那傻儿子吃光了一满锅冷饭后,饿得成天嗷嗷乱叫时,忽然又回家了。

这天正是大胖死后满百日,大胖爸大胖妈提了一篮子酒饭到坟上去祭儿子。刚摆好酒饭,打猎的老灰的傻儿子就奔过来。奔过来后几下脱光了衣服,把自己放倒在坟前,冲着大胖爸叫:来来!杀猪哟!杀羊哟!杀牛哟!

不杀猪,不杀羊,不杀牛。大胖爸不懂其中玄机,只是恼怒地折了一根荆条,将那一丝不挂的身子抽个经纬纵横。

打猎的老灰就是这时重又露面的。他什么也没说,从口袋里摸出半个烧饼扔给傻儿子,傻儿子便嘿嘿地笑着同他一起回家去了。人都说这事不会善罢甘休的。大胖爸妈有些心虚先到派出所备了案,谁知竟一点风未见。

倒是梅所长偏爱无中生有,召集他的下属到一起研究打猎的老灰这种反常的平静是否与大胖之死有关,可惜下属们依然不关心大胖屋里与老灰屋里的异香是否有联系,纷纷研究何处猪肉三块四一斤,何处只卖三块三。有人倒和他一句,说这事让大胖妈管去吧,她研究了20年,比咱们内行。

梅所长执拗地要弄清此事,可既无证据又弄不清那可供推理的逻辑。

那天傍晚,大胖打猎归来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先到派出所来了。

“又来找猎犬吗?”指导员和他开玩笑。

大胖一愣,之后扭头便走。

“别生气,有事就直说吧!”指导员喊道。

他蹬蹬地走到门口时猛地扭头说:“共产党怎么尽养些中看不中用的哈巴狗!”

指导员马上回敬道:“你小子别财大气粗,当心翻车要我们去验尸。”

然后这话言中了。戏班子唱烂了《还魂》时,大胖烧完了阿波罗的信时,心里好受了些,便对父亲母亲说有趟生意得急着做,便揣上麝香爬上拖拉机。父亲母亲只闻见儿子浑身异香出了屋,过了一会便变成浑身焦臭。

梅所长知道的比这还要少。但他知道派出所里莫名其妙地异香满室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