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小半月很快过去了,派去苗疆的人竟然也没有了消息,竟是一去不回。
事态越发糟了起来。
蓟怀旌主动请愿下山去苗疆一探究竟,灰袍人为这件事添了几分危险的色彩,林奚渺放心不下,说道:“我与师兄一起去。”
蓟怀旌几乎是立刻拒绝道:“不行,你武功稍低,留在南关较为安全。我一个人去,若有危险也方便脱身。”
青木真人稍作思考,便同意了。
蓟怀旌作为小辈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位,也是此去最好的人选。
林奚渺撇了撇嘴。
谢承祗看了一眼她,咬了咬后槽牙。
次日蓟怀旌便出发了,骑着一匹马,背好行李,拎着自己佩剑,轻装简行,直截了当向苗疆赶去。
林奚渺正抬脚,便被一股力往回拉,踉跄了几步,怒道:“谁啊!”
“是我,小师姐。”谢承祗道,“小师姐是想去追大师兄?”
林奚渺见是谢承祗,便也就不生气了:“是啊,还好是你,你别告诉师父师兄他们啊……”
他摇摇头:“不能去,太危险了。”
“连你也这么说。”林奚渺急道,“我怎么不知道此去危险,就是危险我才想跟着大师兄去,不然我在南关也是寝食难安。好师弟,从小咱俩关系最好了,你不要拦我好不好?”
谢承祗静静地看着林奚渺,说道:“可以。”林奚渺一喜,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便说道,“但我必须跟师姐一起去。”
林奚渺错愕道:“你去做什么?”
“师姐是为了大师兄,我……”他盯着林奚渺,复又垂下眼,“我自有我的道理。”
“可……”
谢承祗道:“若是师姐不答应,我便拦着师姐。”
“你!”
他不管林奚渺又气又急,只自顾说道:“师姐若是再不答应,大师兄就要走远了。”
“行行行,一起去吧。”听到这句话,林奚渺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毕竟不管谢承祗去是为了什么,若是再耽搁久了,追不上大师兄也是事实。
他这才轻笑道:“那我们走吧。”
林奚渺才注意到谢承祗是带着些许行李的,他竟然是早就猜到自己想要跟着大师兄后面去苗疆。
她没多说什么,心里闪过一瞬除了惊讶之外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哪知道还是将蓟怀旌跟丢了。
明明她和谢承祗加快脚程偷偷跟在了蓟怀旌的身后,眼看着蓟怀旌进了一个客栈投宿,等到他进了屋,林奚渺和谢承祗才跟在后面也投了宿,第二天林奚渺一觉醒来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蓟怀旌从屋子里出来,她偷偷叫小二去看,才发现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大师兄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这个念头一出来,林奚渺立刻拉着谢承祗往苗疆方向赶过去,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了。
只是半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
那是林奚渺没追上蓟怀旌的第二个阴雨天,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越往苗疆那便去她竟越觉得心中有些不适。
直到路过一个小林子,行至一半,林奚渺颇为眼尖地看见了路边躺着一个人,慌忙将马缰一拉,惊道:“那是谁?”
她生怕是蓟怀旌。万一蓟怀旌又遇到了那个灰袍人,被那个灰袍人打成了重伤可如何是好。
谢承祗下了马,纵身到了那人身侧,将他翻转过来,对着匆匆而来的林奚渺道:“不是大师兄。”
他知道她心中所想,且一语中的。
林奚渺立即松了一口气,走到了那人身边,蹲了下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嗯?身上的伤口怎的如此奇怪?”
谢承祗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将这个人扶了起来,让他靠在树上顺了一口气,顺便给他把了一下脉:“这人没有什么大碍。”
他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青瓷瓶子,倒出来了一粒药丸给他服下,又蹙眉道:“只是不知为何昏迷不醒。”
谢承祗一双眼睛看得精准,霎时想到前些日子来自苗疆的那封信,问道:“师姐,这人莫不是苗疆来的,苗疆果真出事了?”
林奚渺心里一个咯噔,又扫了几眼半靠在树上的这个人。
此人一身虽是中原人的打扮,但是五官深邃,鼻梁挺拔,有些鹰钩鼻,眉眼下陷,却不是中原人的模样。
十有八九确实是苗疆那边来的。
“约莫同那封信有关系。”林奚渺说,“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带上他一起走。”
“好。”
谢承祗将他扛了起来放在了马背上,跨上马跟上了林奚渺。
没一会儿此人就醒了,哼唧了两声,还没有睁开眼便先伸出手往旁边一抓,差点儿把谢承祗一把抓下了马。
“吁——”
好在谢承祗反应愈快,反手将他的手腕按住,另一只手将马缰一扯,马顺势而停,此人才睁开了眼睛,恍惚大叫道:“放我下来!”
林奚渺将马头调转往回走了两步:“他醒了?”
“醒了。”谢承祗松开了他的手,这人挣扎了两下,竟一个重力不稳摔下了马。
“哎哟,疼死了,你们也不拉一把我。”他嘟囔了两句,站了起来,揉了一下自己的尾椎骨,又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们下了马,走到了这人面前,林奚渺问道:“你是苗疆人?”
“嗯?”他忍住一身的疼痛,像是好一会儿才找回思绪一般,顿了一下才应道,“是的,那哈塔族的邬文,你们是谁?”
林奚渺与谢承祗对视了一眼,才道:“南关五巅首峰弟子,林奚渺,这是我师弟,谢承祗。”
听见“南关五巅”四个字,邬文眼睛一亮,道:“果真是南关五巅?”
这么一听果然没错了。
林奚渺立即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南关的弟子,束发,身着青衣,约莫这么高。”她踮起脚比划了一下,“宽眉,丹凤眼……”
她一一细数了去,邬文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摇摇头:“没有见过。”
林奚渺垂下眼睑,抿嘴不语了。
谢承祗伸出手将她衣袖拉了拉,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对着他勉强笑了一下。
见她不说话了,他才问道:“你是一个人从苗疆来的?为何身上受的伤如此……”
如此怪异。
邬文忽然睁大了眼睛,说道:“我与兄长他们一起来的,兄长……他们不见了!”
也是不见了?
林奚渺蹙眉道:“怎么不见的?”
他挠了挠头,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记得了。”
这怎么会不记得了。
邬文也有一些茫然,紧紧地皱着眉,竟是毫无头绪。
谢承祗道:“既是如此,便不必强迫了。我们先赶去下一个驿站点,否则今夜得露宿了。”
他们已经赶了三天的路,中途只补了干粮,即便是为了打听蓟怀旌的下落,林奚渺的眉眼之间也露出了一些疲态。
她虽没说,可谢承祗都看在眼中。
林奚渺应了。
等到下一个驿站点的时候,他们找了一个客栈,谢承祗将行李背好,两匹马交给了小二,说道:“三个房间,再准备沐浴桶,先给这位姑娘。”
他交代完了一些琐事,转头看向林奚渺,却见邬文神色有一些不对劲。
“你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了?”
邬文迷茫道:“客栈……好像兄长就是在客栈……”
“在客栈失踪的?”林奚渺问。
“不。”他这次回答得倒是快,却没有了下文。
脑海里面隐隐约约闪过了一些画面,却怎么都捉不住,邬文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脖颈侧边,忽地抬头。
林奚渺和谢承祗一直盯着他,邬文低声道:“我们先上楼,回房间。”
看来是终于知道了一些什么。
进了房间,见谢承祗将门窗都关好了,邬文坐在床边,看着她们两个人,坦然道:“我中毒了。”
“不可能。”谢承祗肯定地说,“我给你把过脉,没有中毒的迹象。”
邬文垂下眼道:“这毒中得很隐晦,加上我们那哈塔族从小以药养身,体质不同,你探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苗疆那边的几个族群信奉自己的神,也自有自己独特生存之道。
听闻他们自出生便以草药沐浴,炼药与御兽都是好手,邬文说他体质特殊也不奇怪。
这话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为什么要给他下毒。
林奚渺看着他,眯着眼睛,带着三分狐疑。
邬文倒也没有露出半分心虚的模样,伸出自己的胳膊,将自己的袖子卷了起来。
他还是那一身衣裳,没来得及换,只是将身上沾上了灰尘和草絮都掸掉了,虽然破了几处,这一身倒也还算完整。
破了的几处沾了血,只是衣裳颜色深,加上血迹不多,不仔细看也看不大出来。
胳膊自然也有这样的,这样一来,邬文胳膊上的伤便不加遮掩地露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
伤口周围有一些乌青色,有一点肉往外翻,林奚渺和谢承祗没有仔细看过伤口,现在看来,血的颜色确实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