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渺刚起床洗漱妆扮好了之后,去厨房下了两碗面,装进一个木制的小食盒,哼着小调儿踩着点就去找蓟怀旌了。
这是她每天起床后必做的一件事情,给大师兄送早点,然后跟他一起吃,再坐在那里看一会儿她家大师兄练武,颇为悠闲自在。
“大师兄——”
余音刚落,林奚渺一愣,随即笑道:“二师兄也在啊。”
到院子里的时候,却不止蓟怀旌一个人,陆元白也在。陆元白是排行老二的,南关嫡系的二师兄,这一辈之中就比蓟怀旌低了些,平日里同大家关系都挺好。
陆元白微笑着颔首,以回应她的招呼。
林奚渺正笑着,将小食盒放在了院中的桌子上面,一边将还是热腾腾的面拿出来放好,忽的手中一顿,抬眼望向陆元白,“可是出什么事了?”
只是这还是林奚渺今年头一回看见陆元白这么早就来找蓟怀旌。
蓟怀旌默然不语,只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似是在想一些什么事情。
“确实是出了件事。”陆元白道,“我正同你大师兄商量法子。”
林奚渺问:“出了什么事儿?”
蓟怀旌将佩剑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元白说,昨天夜里苗疆那边来了信,上面有蛇形的标志,他不敢擅自拆开,便想今日再呈给师父,谁知……”
“怎么了?”林奚渺问,“信里说的事太棘手了吗?”
陆元白摇摇头,露出了一丝懊悔:“信不见了。”
林奚渺错愕道:“不见了?”
陆元白扶住额头:“早知我便拆开来看看了,我四处找过,并无遗漏。”
“也罢。”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先忙,我先回去想想办法。”
说完道了别,离开了院子。
林奚渺坐到了蓟怀旌对面,将面拌了拌,递给了蓟怀旌,说道:“大师兄打算怎么办?”
他坦然道:“显然是南关中有人偷东西,他偷了这封信,想必是知道信里说了一些什么。简而言之,我怀疑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偷信小事。”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结论,但是如果是有人特意安排人来偷,要么是这个人身手实在太好,在南关这里能够来去自如而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要么就是南关之中本就潜藏着叛徒内应。可若是前者,又怎么会知道这封信会什么时候到达南关呢?
不出意外想必是后者了。
林奚渺神色凝重了起来,抬头看着蓟怀旌。
蓟怀旌却并没有什么过于严肃的表情,她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大师兄有办法了?”
他轻轻一笑:“谁说苗疆那边寄来的只有一封信?”
林奚渺怔了怔,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大师兄的意思是……”
一日也不过十二个时辰,为了武林大会拔得头筹,他们自然是在自己院子里头练武。几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又是一个夜半。
烛光昏昏,陆元白将手中的册子整整齐齐码好放在了案前,打了个呵欠,便走回自己的寝屋躺下了,呼吸逐渐平稳而规律起来。
一个黑色人影忽地窜了出来。
他先是沉默地盯着陆元白一刻,才走到了案前,从陆元白码好的信件小册当中一件一件地搜寻。
什么都没有。
黑衣人双眉一拧,忽觉身后掌风疾来。
他心道不好,右侧闪开来,回头看了一眼,帐影飘飘,一个只穿着中衣的人右手握着一把剑,正对着自己。
陆元白并未睡着,黑衣人不恋战,纵身往窗外一跃,尚未抬头,一个人影便拢住了自己。
他抬头看,蓟怀旌的佩剑剑尖正对着自己的要害。
林奚渺站在蓟怀旌的身边,厉声道:“大师兄果然料事如神,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不语,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陆元白打开门走了出来,沉声道:“信在哪里?”
黑衣人往后退了两步,贴到了墙上,再也无路可退,忽地冷笑了一声。
“不好!卸了他的下巴!”
林奚渺话音刚落,蓟怀旌已然动了手,钳住了他的下巴,稍稍用力,只听黑衣人闷哼了一声。
蓟怀旌道:“竟还是个死士。我劝你最好说出你的来历,否则……”
黑衣人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蓟怀旌的身后。
这行为实在是叫人疑惑,林奚渺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由得顺着黑衣人的视线转身往后看去。
已是夜半,大多弟子已入睡,为了不打草惊蛇,蓟怀旌散布还有第二封信的消息的时候,只将计划同陆元白和林奚渺两个人说了。
南关五巅一向是节俭,除了为了方便守夜的师兄,山门处会有几个常亮的灯笼之外,一般院内不出大事也不会随处点灯。
他们一直以为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直到林奚渺往身后望去,才发现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竟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灰袍人。
“师……师兄……”她乍一看,心里忍不住害怕。
这里都是习武之人,那个灰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他们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闻声,蓟怀旌也往后看去,神色一凛,朗声道:“敢问阁下是何人,深夜造访我南关所为何事?”
灰袍人丝毫不动,目光落在被他们擒住的黑衣人身上,冷哼了一声,没人看见他怎么出手的,那个黑衣人忽然身子一软,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便头一歪再也没有了呼吸。
陆元白瞳孔微缩,按住了黑衣人颈侧,对着看过来的蓟怀旌和林奚渺摇摇头,沉声道:“死了。”
这个灰袍人的武功好高!
怕是蓟怀旌都没办法与之一战,全身而退。
灰袍人站在原地没有动,漆黑而寂静的夜色之中,没有人能够看清这个灰袍人到底什么模样,更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看向了蓟怀旌,开口道:“你便是青木的嫡传大弟子?”
声音嘶哑,仿佛喉咙受过伤,竟听不出来这个灰袍人的年龄。
蓟怀旌坦然道:“正是,在下蓟怀旌。还不知阁下姓名来历,若是来南关做客,怀旌必定欢迎。”
“呵。”灰袍人笑了一声。
随即他身形一动,直对着蓟怀旌一掌打去。
蓟怀旌下意识躲开,两人竟就这么开始过招,周围的空气流动得倏忽快了起来,隐秘的夜色,快速的过招,纷至沓来的重影,竟让人眼花缭乱。
陆元白神色沉重:“虽然大师兄一招一式都挡了下来,但是颇为吃力,这灰袍人武功挺高,十分轻松,再这样下去,败的必定是大师兄。”
这灰袍人竟像是陪蓟怀旌玩儿似的,一招一式悠闲自在,反观是蓟怀旌……
林奚渺一颗心揪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蓟怀旌。
大师兄不能受伤。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招,蓟怀旌被灰袍人一掌击得后退了好几步,喉头一腥,嘴角竟流出了一丝血迹。
灰袍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凝了气力在掌中,直直地朝着蓟怀旌打去。
他抬起头,竟已没有动的气力。
这一掌挨下去,想必不死也是重伤。
不行,蓟怀旌用剑撑着地站了起来,若是他倒下了,这灰袍人必不会饶过陆元白和他的渺渺,待到天亮了,这便成了南关的奇耻大辱。
南关嫡系大弟子在南关自己的地方被人打成了重伤或者被打死了,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师弟师妹……真是笑话。
又如何代表南关去参加武林大会?
蓟怀旌直直地站了起来,电光火石间,灰袍人的掌已到眼前。
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一个人正挡在了他的面前,随即一声闷哼在他耳边炸开来。
“渺渺!”
陆元白惊呼道,林奚渺冲过去太快,他竟没能拉住她。
“大师兄……”她声音太虚了,蓟怀旌一把扶住林奚渺,林奚渺却对着他轻轻笑了笑,“大师兄……你没事吧?”
蓟怀旌不知道心里头是什么滋味:“我没事,你怎么样?”
林奚渺摇摇头,却不说话了。
只要大师兄没事就好,林奚渺一片恍惚,却只有这个念头让她还余几分欣慰。
一旁的陆元白赶紧接过林奚渺,连点她几大穴位,紧接着按住了她的脉搏,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见林奚渺无什么大事,蓟怀旌转过头死死地盯着灰袍人:“阁下为何不敢报上名讳,与我南关究竟有什么仇?”
“无仇。”灰袍人说。
“无仇为何下手?”
灰袍人不语。
蓟怀旌咬咬牙,一剑指着灰袍人,道:“再来。”
灰袍人道:“你已是强弩之末,再与我打,小命不保。”
“阁下碍我南关之事,又伤我师妹,这仇我必不会善罢甘休。”蓟怀旌厉声道,“便是今日打不过你,只要我没死,这仇我一定会报。”
灰袍人站在原地身形不动:“你让我很失望,我不与你打,青木教出的徒弟连他千分之一都不如。”
“你!”
“你不与他打,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