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慢……”

车前的小婢缓缓掀开车帘子的一角，一只雪白纤弱的手伸了出来。

江袅扶着小婢，缓缓地下了马车，十七岁的年龄，她已经出落得成熟，五官面容也愈发长出了属于女子的独特的美丽，又穿的是一身湖蓝色的襦裙，更显优雅高贵。

只是，她的眉间却并无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家的娇羞，倒是总是凝聚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淡然沉稳的神色，她抬头望了一眼西山，冷冷道：“走，我们上去。”

……

“你都好久没来找我玩了，离上次见你，都过了几个月了，上次你还说只要有机会，就继续来找我逗蛐蛐，为了对付你，我还求我哥给我找了个战斗力十足的常胜大将军回来，等着跟你对打，可是到我的大将军都被我养死了，你都没有来！”

明月当空，走在大路上，沈朝歌一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一边不住嘟嚷道。

“我也想出来找你玩呀，可是谁让你住宫里呀，进出多不容易，每次我想来找你，可是我娘都不同意，她老说宫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多，进去很容易惹是生非。”

宋留行回答道，她嘟着小嘴，“我娘最不喜欢女孩子出门，她连国子监也不让我去，她说皇宫乱，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防我出门的借口，沈朝歌，你说这宫里真这么乱？”

“乱倒是不至于吧，就是常常会有人吵架，”沈朝歌转身朝她笑笑，“吵着吵着还挺热闹，挺有意思的！”

“真的？”宋留行满脸狐疑。

“真的，我跟你你说呀，前几天宫里又发生了件趣事，我父皇那个江婕妤呀，居然好死不死，先是抢了贤贵人的汤膳，后来又在宁妃跟前给卖弄，最后你猜咋地啦？”

说着，沈朝歌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你也不想想，宁妃是个怎么样的人，而且贤贵人和她也是苟同一伙的，她自然是在父皇面前告了一状，添油加醋，最后姓江的就直接发放进了冷宫，隔日便被弄死了！”

说起来，两人也是个心大的人。在这些个人耳混杂的地方讨论这些宫廷隐晦的秘闻。

昭和帝自当年第一个皇后许幸林去世后，便再无立过后了，当今后宫，是由宁妃掌管。

宁妃的母家在多年前也是名门望族，可是到了这一代，家道中落，只算个破落贵族，无权无势，她之所以能够高高坐到那个位子，是因为她生下了安王沈朝昭，成为了除许氏皇后以外唯一一个生有皇嗣的妃嫔。

她生性嚣张跋扈，眼里就容不得沙子，做事雷厉风行，后宫在她的管理下，虽然会莫名其妙死些妃嫔，也算运行得规规矩矩。故而对于前者，只要是没闹多大的，昭和帝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次死的江婕妤，虽然是江国相的女儿，但也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女，也算是无依无靠。

传言说：她是在冷宫自杀而死，可是真正的死因，是谁干的，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宁妃横在那里，谁敢多说一句话。连江家那边也是噤声。

宋留行总还是比沈朝歌多些心眼的，她朝四周张望了一样，有些意识到了话题的不妥。

于是她话锋一转：“我觉得我们讨论这些个事情着实无趣，那边有灯，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可是我觉得看灯才无趣，我们还是继续说宁……”

“我觉得有趣！”

沈朝歌尚未回答完全，宋留行一把拉过手，跑了过去。

江袅握住锦帕，看着她们的背影，目光复杂，久久停留，不愿移开。

好半天，她合上眼睛，眼角似乎有点点泪光凝聚。

“在她们看来，我姐姐的死，就是件可以让人说说笑笑的事情吗？”

轻飘飘一句话，缓缓扩散在空中，被晚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