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手术室的门缓缓地朝两边打开,医生一边取下口罩一边走出来。
伯爵疾步上前,还未开口,只见医生面露无能为力,摇了摇头,“很抱歉,伯爵,您的孩子未能保住。”
娜塔莎站在伯爵的身后,眼泪往下落。
医生动了动唇,又道出了另外一个更加残酷的问题:“伯爵,有一件事或许您还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北媛夫人因为这一次大出血未能及时救治,对子宫伤害太大,以后……只怕是不能够再有孩子了。”
说完,只见伯爵脸色煞白。
医生温声提醒道:“现在北媛夫人的身体还没好,我建议暂时不要跟北媛夫人说起这事比较好。伯爵,您可以去看看她,大约半个小时,北媛夫人身上的麻醉药效就会过去。”
“我知道了。”
护士上前两步领着伯爵等一行人往病房去。
伯爵推开病房的门,正欲抬步走进去,却听见身后细碎的抽泣声,这声声抽泣极为克制,很小声,但在医院这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楚的环境下,又显得刺耳。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正低着头哭娜塔莎。
昨晚,娜塔莎突然跑到霍北媛的床上,霍北媛睡得本就不安稳,感觉到有人动她便以为是有人要对她的孩子不利,睁开眼睛大喊一声,一把将娜塔莎推下床,自己没有控制住力道,从床上摔下来。
当即,血流的遍地都是。
在刺目的白光下,娜塔莎这辈子都忘不掉那猩红的血,像极了在雪地里绽开的曼珠沙华。
娜塔莎被推得力道也不小,发现出事之后想要叫人,可她的后脑勺被推得撞上了床头柜的一角,支撑着起身后又晕了过去。
就这样,霍北媛大出血却没能及时救治。
被人发现时,已经是下半夜了,霍北媛不省人事,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伯爵赶到时,霍北媛已经进了手术室,他并没有看见霍北媛脸上的苍白和身上的血。
“娜塔莎。”伯爵启唇,唤了一声。
“父亲大人,我在。”娜塔莎其实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错在了什么地方,她只是想要跟霍北媛亲近罢了,伯爵夫人是这么告诉她的。
伯爵夫人说如果可以的话,多陪陪霍北媛,最好陪伴在床,如果霍北媛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及时的知道,这样时间久了,霍北媛就会慢慢的发现,她的存在并不会威胁到小宝宝,自然也就接纳她了。
可……
可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件事情不怪你,别自责了。”伯爵叹口气道。
“父亲,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娜塔莎,很抱歉,这些日子你恐怕只能在伯爵夫人那边住,你母亲如今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看见你,会情不自禁的伤心,甚至迁怒于你。但你一定要相信,你母亲不是故意的。”
娜塔莎一双懵懂茫然的双眸眨动,没有说话。
“娜塔莎,你如果不愿意跟在伯爵夫人身边——”
“不,我愿意。”娜塔莎吸了吸鼻子,“如果母亲和父亲希望我跟伯爵夫人生活,娜塔莎愿意成全。”
“娜塔莎,你要明白,我们并没有不要你。等你母亲好一些了,我就会亲自去伯爵夫人那里把你接回来。”
娜塔莎点了点头。
……
“这件事情,即便姑姑知道是伯爵夫人心怀不轨故意怂恿娜塔莎,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再加上……伯爵的有心偏袒,姑姑也讨不到公道。”霍南澈道。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霍北媛自己刚开始的心态就不好。
她失去了第一个女儿,总想着第二个女儿绝对不能有闪失,却还是把未出世的孩子当做争宠的工具。
她太想要得到伯爵的关注,太不甘心了,所以认为身边的人都有害她的念头。
半夜,娜塔莎突然的触碰,让她紧绷的弦突然断裂,根本来不及冷静思考。如果当时的她没有过于急切,而是真的冷静去看清楚对方的目的,那么最后不会自己摔下床,导致这样的结局。
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温冉抿了抿唇,“那……娜塔莎呢?”
“她一直都在伯爵夫人身边,一直到前两年才被霍北媛带在身边。伯爵对霍北媛一连失去两个孩子而心怀愧疚,所以这么些年,伯爵除了非必要的利益关联,几乎没有跟伯爵夫人那边联系。”
听完,温冉不禁失笑。
多可笑,两个女人想尽办法争取丈夫的宠爱,可最后,两个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伯爵夫人彻底失去伯爵的爱,霍北媛也只能够用那两个孩子的性命死死地绑住伯爵,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痛苦。
不过话说回来。
那个伯爵真的这么好么?
好到要让四大家族之一的霍氏唯一女儿愿意点头嫁过去……
霍南澈抱起她,轻放在床上,低头在她的眉心处落下一吻,“冉冉,你该休息了。”
温冉轻眨睫羽,最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霍南澈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吻,辗转几番,缠绵至极。
他长臂一伸,熟稔的摸索到灯的开关。
啪嗒一声。
灯关了,夜也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