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在一旁坐着喝茶,举着茶杯的手为之一滞,这个靖远候仿佛与传闻中的不学无术有点不大一样?!
“张大人,蒙古俺答是否为铁板一块?”王枭温和地问道。
张居正沉声道:“当然不是,蒙古历来分东西两部,东部以俺答为首,乃是蒙古皇室后人,漠西则以瓦剌为首,两部素有争端。但瓦剌地处漠西,近年来鲜少与我大明生起战事。”
“诚如张大人所言,蒙古人也并非铁板一块。我大明可拉拢俺答,封俺答汗为王,每年以封贡形式进行贸易支持,但对瓦剌一族则采取孤立措施。”
王枭说到这里时,深深地看了张居正一眼,在历史上,明朝的俺答边患,可是张居正一手解决,所用办法,正是王枭刚刚所说的封贡。
通贡本为明王朝一贯安抚周边各少数民族的常用手段,草原上人不织耕,地无他产,锅碗瓢盆,绸布棉絮都得靠中原供给。除了劫掠之外,这些东西的重要来源便是对明王朝的上贡。
他们上贡牛羊马匹,大明回赐诸多手工业产品,本为双赢之举。甚至在成化弘治年间,边境还产生了大规模的互市。但因蒙古地广,部落众多,又缺乏一个真正能代表蒙古的中央机构。
通贡互市的利益被某几个蒙古部落所把持,引发了其余部落的不满,他们自己没得拿就干脆纵兵抢掠,让大明断了与草原的通贡之路。
嘉靖帝便认为夷狄无信,俺答数次求贡,尽皆不理。至此边关兵祸不断。
身处于京城之中的嘉靖帝当然不会知道,与大明立定盟约的蒙古人和劫掠边境的蒙古人并非同一批。
但封贡不同于通贡,封贡之举,重在一个‘封’字。封俺答汗为大明王爵,每年进贡定额,恩赏以其政绩而定,若是俺答使其余蒙古部落骚扰边关百姓,便从当年的恩赏中扣除,或是加重贡品。
如此一来,俺答汗在名义上便是大明臣子,为大明守关戍边便成了他的义务之举,恩赏出去的那些贡品价值与消弭边患所带来的财政收益相比,那就太过于便宜了。
此言一出,隆庆与张居正齐刷刷的盯着王枭,尤其是张居正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这与他想的方法几乎一模一样,但这件事情他记忆中却从未与人提过。
这京城之中,竟还有这等专心实务的勋臣子弟,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隆庆仔细一琢磨,当即便拍手称好:“封贡!以封号为名,进贡恩赏为实,不但可让俺答与我大明交好,更是可使其制衡瓦剌!此法妙啊!”
张居正站起身来,做了个空手礼,诚恳道:“此法确为能兴国实策,王大人果真是一名有大本领的人,在下佩服。”
“张大人客气了,这法子本为现今朝廷解决俺答边患最合算的方式,若是认真研究过边境军务的人都有这方面的思路,我也只是直言罢了。”
王枭连忙回了个礼,他可没这个脸来受张居正这句话,这法子压根就是他照抄的,在正主面前装大头蒜,他还没这么不要脸。
张居正可不知王枭此刻心头的想法,他见王枭如此谦逊有礼,心下不由得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好!明日早朝,开议封贡海禁两件大事!”隆庆将手中握着的两封奏折扔在桌上,脸上的神情明显轻松了几分。
“张居正,王学诗,正好近日御厨做了份新菜,叫什么浮云一揽味,味道挺别致的,你们俩就留下来陪朕一顿饭吧。”隆庆面带笑意的盯着两人,一派祥和道。
“是!”张王两人齐声应道。
皇帝请客吃饭啊,这八辈子才能撞见这一回。换到前世,就跟进钓鱼台吃国宴一样难得。眼看隆庆这么高兴,说不定还有恩赏!正好穷得叮当响。王枭算盘打得是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