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微醒来时,薄时靳早已经离开,空旷的房间,空旷的大床上,只剩她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她半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熟悉的卧室环境,让她误以为自己在景园。
睡得迷迷糊糊的头脑,一点一点清醒,昨天发生的事情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想到因为刀断了,而没能杀了薄时靳,阮清微就懊恼的想要呕血。
是她疏忽大意了,那把弯刀在包里放了两年,她应该先检查刀的牢固,再去杀薄时靳。
阮清微越想越遗憾懊悔,垂头丧气的小脑袋埋在膝盖间,用力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头。
她的记忆只到喝完那碗粥,至于她怎么回景园的,她想不起来了,忘的一干二净。
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还没走出门口,就眼前一黑晕倒了。
至于怎么晕倒的阮清微不想细想深究,她很清楚,昨夜闹剧般最适合的收场方式,就是晕倒睡过去。
逃避现实的最好方法就是睡觉。
晕了挺好,省了几瓶酒,省了几包烟,省了两片安眠药。
阮清微垂眸看着身上完好无损的连衣裙,心中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她想要泡个热水澡。
白嫩的小脚丫垂在床沿边,看着崭新的女式拖鞋,她有一瞬间的呆滞。
浅粉色的拖鞋,这好像不是她平常穿的鞋子。
难道……
阮清微立刻防备起来,仔细的重新张望了一遍卧室。
一模一样的家具摆设,一模一样的地毯,就连窗帘的花纹颜色也一模一样。
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感觉空间小了一点。
阮清微赤着脚跑到衣柜旁,打开衣柜的瞬间,眸光冰冷如霜。
衣柜里整整齐齐排列着各款男士西装,统一的黑色,西装都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足以看出男人精致的品位。
她攥着衣柜的手指不禁收紧,脸色难看起来,上一秒还通畅的空气,堵得人胸口发闷。
这是薄时靳的公寓!
这是薄时靳的房间!
阮清微厌恶至极,连空气都不愿意多呼吸,碰的一声摔上柜门,逃离魔窟般赤脚跑出了房间。
楚修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外,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内心无比紧张忐忑,祈祷着妖女能睡到晚上,等主子回来再醒来。
他是一千万个不想独自面对妖女!
“吱呀”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对于楚修来说,这声音宛如恐怖片里贞子出场的方式。
他脊背都冒出了冷汗。
“夫夫夫……夫人好。”
阮清微一开门,就收到了来自楚修的180度深鞠躬。
“让开,挡道了。”阮清微秀眉紧蹙,觉得夫人这个称呼十分刺耳。
头顶冷冰冰带着寒气的声音,让楚修不禁感觉双腿有点发软。“夫夫夫……夫人,我我奉总裁的命令,特特意……”
“小小小秘书,你你你听不懂流畅的句子吗?滚滚滚滚犊子!”
楚修“……”
阮清微学着楚修结巴说话的语气,让楚修识趣让开,她的心情很糟糕很不好,没有耐心和薄时靳的人纠缠下去。
妖女发火,楚修哪还敢阻拦,他奉为偶像的主子都拿妖女没辄,他一个小虾米,哪里敢挡妖女的道。
楚修果断侧身让道。
阮清微不多做片刻的停留,快步走到玄关处,她的平底鞋放在鞋架上,原本沾满泥垢的鞋底已被清洗干净,看上去像新的一样。
和薄时靳的男士拖鞋,并排放在一起。
格外的突兀刺眼。
阮清微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手拎着平底鞋,光着脚走出了公寓。
楚修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阮清微的一举一动,好方便向主子传达报告。
密码门关上的瞬间,楚修仿佛重获新生,手扶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气息还未平稳,楚修就立刻尽职的掏出手机打电话报备。
“总裁,夫人醒了,看上去脸色和心情都不太好,身上的妖气……戾戾气很重。”楚修说错话,吓的差点没咬到舌头,机灵的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总裁,夫人走了,她没有穿鞋,拎着鞋子走的,她还站在鞋架前看了好一会儿。”
薄时靳淡淡嗯了一声。“去看看电梯前的垃圾桶。”
“嗯?”楚修不懂,去看垃圾桶干嘛?
“快去。”
“好的总裁你稍等。”楚修虽不明白,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需明白,照做就行。
公寓里每一层放置的都有垃圾桶,方便住户,节约住户的时间。
电话并未挂断,一直都在通着。
薄时靳从静默几秒的电话里,清楚的听到了楚修的惊愕声。
他蹙眉,紧抿的薄唇动了动。“看到了什么?”
楚修看着垃圾桶里裸色的平底鞋,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虽然没敢多看阮清微,但他确定,这双鞋子是阮清微刚刚拎出去的那双。
阮清微把鞋子丢弃光着脚走了,为什么?
就因为和主子的鞋放在同一个鞋架上了吗?
“总总裁,垃圾桶里有……有一双鞋子。”楚修声音很小,说得很委婉,很小心翼翼。
薄时靳沉默了几秒,他有猜测,有心理准备,胸口还是被难受和疼痛堵住。
他垂下眸子,看着手指上被水浸泡的发白的伤口,心口一阵阵撕疼蔓延开来。
他碰触过的东西,阮清微真的视若毒物。
“把鞋子捡回来,放在我卧室。还有,我交代你的事情立刻去办。”
话落,薄时靳挂断了电话,敛了敛眼眸中的悲凉,将情绪压抑在心底,英俊的脸上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他将手机揣回口袋里,转身绕过长长的走廊,回到了薄家老宅的议事大厅。
今早天还未亮,他就收到了薄老夫人的传唤,命令他即刻回薄家老宅,并特别嘱咐要带阮清微一同来。
薄时靳很少带阮清微回薄家老宅,他知道母亲不喜欢阮清微,带她回来只会被母亲处处刁难,他宁愿忤逆母亲,也不愿让阮清微受一丝的委屈。
“妈咪,你有话请直说,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处理。”
薄时靳这次并未坐下,笔直的站立在红木紫檀椅子旁,语气虽礼貌敬意,却有着深深的疏离。
对立面的最上座,坐着一位高贵典雅的女人。
女人保养的很好,无论是面容和身材都很出挑,皮肤细腻光滑,看上去光泽度十足,很有弹性。
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一抹痕迹,增添的好像只有丰富的阅历和成熟的风韵。
只看表面的话,看上去也不过刚刚三十岁出头,很难想象她早已经是步入退休的年龄。
这是用金钱堆积出来的容颜和身材。
“时靳,你不要回避妈咪的问题,那个女人你怎么没有带来?你刚刚接的谁的电话?是有关那个女人的吗?”
薄老夫人一口一个那个女人,让薄时靳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妈咪,薇薇是我的妻子,请你尊重她。”
“尊重她?”薄老夫人露出轻蔑鄙夷的笑容,不徐不疾的说“我也想尊重她,可她自己都不自尊自爱,整天一副招蜂引蝶,放浪形骸的样子,你说,妈咪要怎么尊重我这个好儿媳妇?”
薄老夫人的话,字字带着讽刺,想起阮清微当年给薄氏集团带来的负面影响,造成的巨大损失,她气得就浑身发颤发抖。
最最让她生气的,让她心寒的,就是薄时靳宁愿放弃继承薄家的家业,不惜和薄家上下断绝关系,也要迎娶阮清微。
毅然离开了薄氏集团,白手起家创造了另一家公司。
她细心栽培一手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值得的女人,就将她这个母亲弃如敝履,叫她如何不恼不恨阮清微!
薄老夫人辱骂的话语,让薄时靳的眼眸染上阴翳,他咬牙隐忍着想要替阮清微反驳的话,冰冷的眼神让人偏体生寒。
“微微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劳妈咪评头论足,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你给我站住!”薄老夫人厉声呵斥,喊住了转身的薄时靳。
薄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薄时靳,将一叠照片甩在了薄时靳身上。
数十张照片在空气中摇戈,最后都落在了地板上。
“你给我好好瞧瞧,你的宝贝疙瘩有多恬不知耻!”薄老夫人没有了端庄典雅,疾言厉色的控诉阮清微。
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有的是背面,有的是正面,薄时靳低头大致扫了一眼,大多都是阮清微穿着暴露,袒胸露背的生活照。
他半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捡起地上的照片,有的照片被尘土沾染,他温柔的用指腹拂去灰尘。
薄老夫人看薄时靳温柔得像在捡宝贝,气得都快昏厥了。
她没有在薄时靳脸上看到想要的愤怒,薄时靳对阮清微究竟是太爱,还是根本就不爱?
如果深爱,心胸再宽广的男人也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穿得像只招摇过市的鸡。
薄时靳一张一张把照片小心的捡起,将最后一张背面的照片捡起时,漆黑的眸子瞬间猩红嗜血。
他紧盯着手中的照片,眼神锋利如刀,恨不得将照片里的人和墓碑盯出来一个大洞。
阮清微亲吻了林清逸的墓碑!
不,阮清微亲吻了林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