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样啊……”
白琅隐瞒了重生事实,捏造一段过去,颇为无奈轻笑:
“世人莫名其妙患上入魔症,但武境越高,或玄宗那些就很少听说会得此症,你们现在研究出世人为什么会患上入魔症了?”
“还没有…找不到可行方向。”楚雁行轻叹。
“那就对了,像你和我这种境界,会患上此症等同于祖坟冒青烟,可我还是得了此症,你不是很好奇那天王妖为何找上我?在这之前我也在这片山林待了小半个月,知道这儿有妖,想着要是顺手就解决掉得了,可是它们并没有出现,偏偏那天突然找上门来,要认我为王?”
“……”楚雁行震惊。
白琅可以理解,他自己也很懵,这种事简直天方夜谭!
“现在你们抵达巨鹿城,它们不是来不及撤退,而是将一大批小妖相当于炮灰丢在城内,死就死了,王妖并不心疼,若是为了仪式历练会这样?”
“明显不会对吧,你现在最好和其他天一阁探员核实下情况,看看在其他城里作案的妖,还有其它,是不是都在往巨鹿这边过来,算上你追击的那一批。”
“本君明白了!”楚雁行倒吸一口凉气,“意思是妖群正朝你而来,这地王妖并非为了历练,妖群得知你出关并进入大唐境内,但不确定你前往哪座城,所以它们才分散行动静候你出现?”
说到这,楚雁行突然一怔,过了三、两秒,又摇摇头。
“也不对,且不说这事从未听闻,大唐境内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妖群,就算有入魔症患者也会立即给大唐官府控制起来,再转交给阎阎人力派遣,这些年天一阁主要活跃在大唐境外,消灭那些存留已久的大王妖。”
“境内突然出现这么多妖确实很古怪,可它们从不与人类过多接触,和人类关系就如同我们和食畜关系,不会去沟通交流,它们朝你而来为了什么?”
陡然间,楚雁行满脸恍然,双手一把抓紧白琅臂膀,神容激动说:
“你果然是他子嗣!难不成还与当年那件事有关,他为什么进入长辞山至今仍是个谜,不过确实引了不少大王妖过去,如今情况就和当年一样!因你是他的血脉,王妖们才会注意到你?”
白琅忙挣脱开,记忆纷飞,想起当年进入长辞山目的,大唐李家有一幼女得了入魔症,但她不吃人,吃妖,并且只要她在的地方,便会吸引妖群靠近。
经李家秘密研究,这位小公主会散发一种香气,妖闻到便会不可抗拒接近她,然后失去任何反抗能力,似自愿成为她的口粮。
这件事当年李家瞒得死死,白琅记得十分清楚,就是他带着小公主进了长辞山,去引那些大王妖出现,李家想要做个实验,假若她连大王妖也能吃……
作为大唐最高机密,所以整件事由他白琅亲自负责,也因风险太大,所以他让楚雁行率领部众驻扎附近,倘若小公主吞食大王妖计划失败,所谓请妖容易送妖难,就得靠武力清除那些王妖了。
而万一实验成功,也就意味了小公主将会震慑妖群,彻底抹除妖群也有希望了!
当年白琅欣然接受了这项密令,结果却遭到了净律执行队围剿,那时候他以为消息泄露,朝廷上某些别有用心之徒也觊觎小公主,因小公主不仅食妖,还可以让妖听从她的吩咐。
他对大唐赤心可鉴,所以除了李家并不打算将小公主交给其他人,才会奋战不休,最终还是难敌源源不断的高手围攻,自尽之前,无可奈何只能亲手了断小公主性命,不让这力量被别人所占。
眼下听到楚雁行这么说,他才想起这些……
问题是……
可以号令群妖集结,并将它们当成食物的是小公主,又不是他白琅,如今这些妖为什么称他为王?
以及是因自己斩杀了小公主,所以李家才如此恨他?
不对,他当初是执行大唐皇帝亲口密谕,李家若不放心又为何让他去执行?而且他也是按照李家的指示才进入长辞山,又没有想过独占这力量,为什么李家又遣人围剿他?
说不通啊!!
一想起这些,白琅体内那阵气息又有了发飙迹象,他苦苦抑制,默念三遍清心咒才逐渐稳定下来,迎上楚雁行担忧的注视,他提了口气,缓缓吐出。
“你没事吧?”楚雁行关切问。
“不要紧,都说只是初期,我有各种办法控制,用不着你来担心,也不要拿看绝症的同情目光看我,倘若妖真是朝我而来的,那咱们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如今王妖玩捉迷藏,咱们要找它并不实际。”
顿了顿,白琅很不情愿说:
“虽然我很难接受这就是事实,不过有苗头,就得去实验一下,假设妖群以我所在的方位过来,那就可以理解巨鹿这只王妖动机了,它不是历练,杀害无辜百姓以及探员,也不是为了挑衅天一阁。”
“它时不时引起骚乱,估计是清楚我会站在人类这边,出了事自然不会离开,所以这就是为了困住我!然后等其他妖群集结,这才是它真正目的!所以你们来了,它就玩消失!”
一边说,白琅又难受得很,倒不是因为体内那阵气息,而是整颗心拧成了一团,极不好受。
这推断实在太荒谬了,却又富有逻辑,难不成是她的怨念?
白琅双手捧住脸庞,揉了揉,心道更不对。
她很特殊,不是一般的妖失了心智只为害人而存在,也不想吃妖但无法违抗本能,才只能如此……
可……
她很痛苦,非常痛苦,白琅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李楠,这是她名字,当时在一秘殿内,只有身为她父亲的大唐皇帝在场,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团褐红色肉块,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啃了下去。
白琅清楚,她并非自愿吃妖,而是忍不住,前往长辞山的路上,白琅尽可能放缓脚程,只是为了让这位从未出过帝都的小公主,有更多时间快乐一些……
白琅还记得,他手中静水承影穿过她胸膛时,她笑了,那是第一次看见她笑,笑得很美,似终于放下了什么重担才会笑得如此释怀,然后她喃喃说:“谢谢您你白先生,这段时间是人家最开心的日子,谢谢您……”
陡然间,白琅拱起背剧烈干呕,身上又开始冒出各种各样的标签、短语、以及涂鸦。
楚雁行倏然一惊,连忙探出双手想要扶住白琅,并查探个究竟。
“我没事!”
白琅一手扫开,脸容无比狰狞,眼白通黑,眸子散射金光,右边嘴角微微咧开,齿间挤出话来。
“没见过是不是?很好奇对不对?你帮不上任何忙,不用管我!走!”
“……”楚雁行实不想表现出诧异,然而眸色间的异光已经出卖了他。
“走啊!”白琅抱紧臂膀,指甲已经深深嵌入肌肤里,以至浅白色长袖已经染红。
与此同时,随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呼一吸间,已有阵阵青烟漫出。
紧接着,他半仰起脸,金色眸子璀璨,在诱惑与底线间神色不定,嘶哑说道:
“快走,我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