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满天繁星,一点微风都没有。
白琅凌乱了。
他本以为当年执行大唐皇室的机密任务,其实是个陷阱,真相是楚雁行和大唐皇室谋和,将他困在长辞山,然后动用净律执行队围剿他…
事成,他死了,还被塑造成千古罪人,而楚雁行接盘了天一阁,成为了阁主。
然而现在听楚雁行这么一说…整件事忽然又复杂了起来,难道楚雁行并没有背叛他,包括他曾经那些弟兄,都给大唐皇室摆了一道?
白琅右手握着镜水承影发怔,根本没有注意到楚雁行跪在了地上,他很混乱,自己死而复生还换了头,是因为之前那肉身缘故?
因为重生所以才全新,那个肉身已经没了,上天又给予他一次机会,给他全新面孔,所以楚雁行才打死都不愿相信他就是白琅?
过了好一阵子,白琅渐渐醒过神,突然发现自己真特么傻,一切都是大唐皇室布局,他现在在做什么?伤害自己兄弟有快感?不对……绝对没有,那……
白琅望向楚雁行,怒意渐渐熄止,语气也没有那么冲了,他很累,真的很累。
如果可以,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起来。”
眼见楚雁行没反应,他陡然间暴喝:“起来!”紧接快步走上去,一把揪住楚雁行左臂弯扯了起来。
“这么说我还错怪你们了?你老老实实交代,一个字都不能假,当年白琅一个人进入长辞山,是为了执行某项极为机密任务,这任务来自大唐皇帝口谕,他进去了,让你们守在长辞山外围。”
“你告诉我!净律执行部队也进去了你们知不知道?白琅应该说过除了他,不准任何人进入长辞山对不对!为什么你放他们进去?李家命令?”
“唐皇室也给了我密令,让我继续按兵不动,他们先进去看看情况…”楚雁行无比懊恼道。
白琅松开手,登时间满脸恍然,“也就是说,大唐皇帝给了白琅密谕,同时也给了你密谕,这是最高级别的机密任务,除了白琅其他人都不能参与,所以你就服从了?”
眼见楚雁行咬紧牙点点头,白琅胸口间起伏更甚,突然仰天长笑。
“君命难违,大唐皇室居然这样玩,让白琅一个人进去,然后遣人围剿他,而你们只能在外面看戏,白琅临死那一刻,还希望你们能来救援,结果千盼万盼你们却不知情?你们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雁行纠结了几秒,缓缓说:“我和他有过约定,七天,七天一过不管如何都要进山,外面都是唐皇室直辖军队,我们硬闯……”
“我懂了……”白琅制止楚雁行继续说下去,他已经完全懂了,也不想再听,陡然间心念一转,又问,“你说和执行队打起来,夺回了白琅遗体,弟兄们都没事?”
“……”楚雁行很不习惯,仿佛眼前这人就是白琅,对方总是代入白琅,以白琅身份问他问题,奇怪的是有些事对方明明知道得很清楚,有些事却毫不知情,这些年…界山宗还在追查当年那件事?还是说?
他敛敛神,完全可以理解眼前这人为什么会这样,哪怕百年过去,白琅在他们这些袍泽心里地位依旧崇高,在界山宗也一样如此,便渐渐释怀。
“你可以放心,当年跟着他的那些人大部分出自上流武宗,有些本身就是宗主,或下任宗主继承,大唐可以不把一脉武宗放在眼里,但这么多武宗糅合起来,其能量也不可小觑。”
“所以没到最后一步,大唐也不希望和大部分上流武宗撕破脸皮,也因此我才能坐在这位置上,一来我是想照拂弟兄们,也不希望他们乱,不希望江山社稷再度动荡。”
“这是当年白琅教我的道理,当然,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走江湖的,若不是白琅也不会理会朝廷,愤愤不平的人自然有,我得压住他们,即使承受贪生怕死骂名,我也无怨无悔。”
“我估算过,要是当年天一阁反了,到最后赢的也不会是天一阁,迫于大局我只能妥协,当然也有求荣之辈,那些人就不提了,大唐也希望我管好天一阁,别给他们再添麻烦。”
“界山宗又是怎么回事?式微了?”白琅又问。
楚雁行再度狐疑,重新打量了白琅才说:“这你也不知道?难不成是界山宗哪个高人带着你闭关?界山宗大大闹了好几次,大唐出兵镇压了,也是我从中努力周旋,才勉强保住了界山宗山门。”
白琅唏嘘不已,将镜水承影插在地,双手捧住脸揉了揉,想不到因自己的死,竟给师门平添这么大*烦,他也很内疚,同时也感激楚雁行在他死后做的一切,当然,没有表现于外。
“还有一个问题,白琅为什么成了千古罪人,你们既然齐心向着白琅,李家给白琅立碑,立像,定节日,让世人唾骂他,你们不管?”
“起初唐皇室要拿遗体大告天下,宣布诸多罪状,最后在我们努力下各退一步,由我们处理遗体,遗体本来要送回界山宗,与贵宗先祖葬在一起,但唐皇室不愿,最终只能葬在长辞山,由我们弟兄世世代代守护。”
楚雁行很无奈摇摇头。
“请你谅解我的苦衷,当时几欲谈崩,我在这位置上很多事也身不由己,谈崩了,朝廷会出兵,我们这些人能抗衡多久?我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弟兄们着想,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其他人没罪。”
白琅暗暗松了口气,“你决策是对的,这些年也难为你了。”
沉默了会,他又问:“李家为什么要抹黑白琅?”
这问题倒问住楚雁行了,他神容僵滞,随之轻叹:
“我们实力越来越强,地位越来越高,李家感觉镇不住我们了,总有各种罪名从天而降,你说为什么骂白琅?许是李家气不过,因为我们闹了,威胁到他们,他们心里不舒服,所以才这样泄愤。”
这么弱智?白琅没法接受这解释,突然间,楚雁行神情无比关切,一把揪住他的手,力气颇大。
“这些事,你要知道我统统可以说,但你不能这样查,否则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些年本君也在查,只是当年那件事知道实情的只有白琅和李家,查起来非常困难。”
“还有你现在得了入魔症,本君刚才没有看错对不对?迹象判断应该是初期,本君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不管作为他兄弟,还是作为你前辈,我都有责任看护好你,不能让你有一丝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