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白琅站在后院天井，仰起脸，夜色来临，晚风渐凉，眼见鹿幼薇满怀心事走过来…
“抱歉，我们衙门之前勘测现场，居然没有发现这些细节。”
“衙门那一套流程我很熟悉，无非仵作验尸，从被害人身上提炼出线索，比如凶手用什么工具作案，武功高不高，然后先将当地大小混混揪出来，看看是不是本地人作案，如果不是就让混混提供线索，他们行走在灰色地带，掌握的情报多，说不定还真会中奖。”
“但这次沅家灭门案，被害人大部分是练武之人，身体里又少了一整条脊椎骨，所以你们直接懵圈了，怀疑这不是人为，不是人…那就是妖了，可是你们没有对付妖的经验，上司又怕引起恐慌，于是拼命掩盖的同时，也命你们去找妖。”
“问题妖在哪，妖有什么特征，它们什么时候再出现，你们一无所知，很焦急，却又毫无办法，唯有一边联络有关部门，一边加派人手巡逻，对不？”
只见鹿幼薇满脸实诚写着你怎么那么清楚？你不是歪果仁吗？白琅轻轻一叹，都多少年过去了，想不到大唐对妖还是如此忌讳，寻常人只能从一些资料略略了解，核心机密统统掌握在有关部门那，哪儿疑是有妖出没，有关部门才会出动。
“跟我过来。”
白琅回到大殿广场上，右手指向大门。
“你看，殿门给妖弄倒了，大门却毫发无损，外墙检查过没有？”
“啊？为什么要检查？我们以为凶犯是直接飞墙走壁进来的，所以…”
白琅轻哼，引领鹿幼薇去到大门左侧墙垣，墙高约两米，他突然两手轻握鹿幼薇腰肢，轻轻松松举高高，吓得鹿幼薇登时高分贝尖叫。
“看清楚，墙垣上是不是有锋利瓷片，我相信每栋房子外墙都会有，瓷片朝天，用以警示小偷，现在那些瓷片，是不是有很多已经给踩粉碎了？”
鹿幼薇使劲掰住白琅双手，努力憋着以至满脸绯红，身子还有些抖。
白琅将她放回地面，很费解问：“怎么？”
“我…我怕痒…”鹿幼薇嘀咕，细若蚊鸣，说着怎也要笑几声。
白琅无语，看智障的眼神，过了两秒，他敛敛神。
“这边一排墙垣上瓷片粉碎了不少，但有些依旧朝天耸立，你可以测量下距离，然后想象一下，像不像有人蹲在墙垣上，脚底踩碎瓷片，然后直勾勾望向大殿那边？”
“…”鹿幼薇倏时打了个冷颤，“你是说…有这么多妖…统统站在墙上？”
“嗯，这只是其中一面墙，实情是整个沅家，那晚给妖包圆了。”
“这，么多？”鹿幼薇口舌打结。
“没错，它们大晚上的，或许几十只，或许上百，一个个蹲在墙垣，目标是大殿，然后有一只妖行动了，迅速冲向大殿，它十分亢奋，因为又可以折磨人了，接着它只是想按住折叠木门，或许想探出半张脸，吓唬殿内那俩人。”
“可是力度没有掌握好，门直接倒了，然后它连忙冲进去，身后还跟了妖，一瞬间制住了那俩人，吃掉他们脊椎骨，与此同时，其他妖已经闯入后院，很多只，行动也迅速，不给沅家任何一人反抗机会，甚至连呼叫机会都没有，就统统死在了它们手里。”
“那前几天出现的那只妖呢？”鹿幼薇连忙问。
白琅摇摇头，“许是你在哪触了他们霉头，所以有一只亲自上门找你谈谈心吧。”
“…如果当时候杀掉那只，其他妖就会集体出动报复全城人？”
“没错，案件已经给你还原出了当时候的情况，不过妖通常都是一两只，三五只作伴，一般也会出现在人烟稀少之地，比如一些小村庄，或周围山林，或城与城之间必经之路。”
“它们很少集结几十上百行动，而且对象还是巨鹿这类大城，除非…在这里面已经有一只完全成型的妖，它在巨鹿招呼其他妖过来快活，沅家，就是这只妖举办的盛宴。”
“怎么可以这样！”鹿幼薇握紧双拳，目光间洋溢出浓浓杀念，过了两秒，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师父，前面我还质疑过您，没想到您确实很厉害，幼薇为自己无知感到羞愧。”
白琅微微挑眉，“钱还没给呢就喊师父，还用上敬语，这态度转变真让人不适应。”
“我很认真的，虽然您说话很欠扁，态度也很傲慢，行为举止更让人无法直视，但是我清楚师父你是个好人，其实您也想见义勇为是不是？”
“请问你这是夸我？我怎么越听越刺耳？”
“我只是实话实说啦，刚开始您以武犯禁，身为总捕头的我自然厌恶您这种人，但是您也救了我，是我恩人，现在又教会我这么多东西，幼薇会铭记在心的！”
白琅气笑，好一个实话实说。
“完全成型的妖，和进入末期的妖不是一个概念，危险性极大，现在有两大疑点…”
“师父您请说。”鹿幼薇连忙拿出小本本。
“…”
白琅翻了个白眼，讲道理真不习惯别人这样喊，但他清楚，以平子这性格，越是拒绝，她或许会更加上劲，剧毒，索性先不管了。
“第一，巨鹿是唐国大城，人口繁华，也有五十年没有出现过妖，五十年前，就算有妖出没也只是一两只吧？或许是得了入魔症却来不及逃离，对不对？”
“师父您说得没错。”鹿幼薇一边记录，随身携带毛笔和墨汁，就像个好学的学生。
白琅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之所以不拒绝，正是因为觉得有趣，太有趣了，上辈子完全没有体验过。
“第二，一只完全成型的大妖在这举办盛宴，邀请其他妖过来杀害沅家，在它们那，参与邀约就等于臣服，会遵循大妖的仪式感，既食活人脊椎，可是沅家灭门后，它们自然没有必要伪造现场，所以砸烂器具摆件，应该是发泄，它们持续亢奋，是什么事让它们如此亢奋？”
说到这，白琅眼观鼻、鼻关心思忖了一阵，旋即吩咐。
“赶紧搞定巨鹿府，白天让民众多休息，入夜时分举办大型驱邪祭祀，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让妖忌惮，这方面牙刃寮很擅长，我给你们个方案，照办就行。”
“遵命师父！”鹿幼薇连忙抱拳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