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24年,江南苏州。
入夜时分,城北蒋家东厢房。
蒋二爷倒在厢房门口,面容安详,嘴角带着笑意,脸上带着醉态,愣谁瞧了,也只当是人醉酒昏死过去。
凶案刚刚发生不久,尸首还带着些余温。
蒋二爷身边蹲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手中戴着白色手套,手指按在蒋二爷的脸上,左右转动了一下,似是在观察蒋二爷的身体情况。
他很年轻,估计二十五六的模样,穿着西式的服饰,白色衬衫加西装裤,外面套了一件长风衣,前襟的两排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五官精致,带着些英气,很俊朗。此刻他正专心地检查着尸首,不知是遇上了什么难题,蹙起了眉头,本就冷着一张脸,如此一来,倒是生出了一丝凶狠的味道来。
蒋六少爷注意到自家八妹一直在打量这个男人,上前几步,凑到人耳边解释:“这位是警察厅的陈探长,陈英铄,别看他年纪轻,但他老爹是警察厅的一把手,在这苏州,谁都得卖他个脸。”
蒋六少爷是蒋二爷的幼子。今日原是他长子满月酒的好日子,蒋二爷膝下只有两个儿子,长子英年早逝,如今幼子终于替他添了个嫡亲孙子,一时高兴,便多喝了几杯,谁知一场喜事到头来却成了一桩白事。
蒋二爷突然遇害,对六少爷的打击不小,若是换了旁人,他这会自然不会搭理,可若是他的八妹……
苏州谁人不知,蒋家虽是个重男轻女的,可蒋家八小姐蒋信婉却是蒋老太爷的心头好,虽是出自大房,却是一直养在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膝下,在家中颇有些说话权。
蒋信婉闻言,心中有了思量,面上同六少爷笑了笑:“谢谢六哥。”言罢,注意到蒋六少爷面上的情绪,又叹了口气:“六哥,节哀顺变。”
六少爷闻言,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微笑,没有接话。
见六少爷沉默下来,蒋信婉也止了说话的意,继续转头盯着陈英铄瞧。
陈英铄又在尸首周围瞧了几眼,没有什么线索。没有伤口,没有血迹,面色安详,陈英铄见过不少尸首,这般情况的,这是第一具。他只是个探长,对验尸知道些,但毕竟不如法医擅长,眼下瞧不出什么来,看来只能将尸首送回警察厅那边,看法医的本事了。
陈英铄站起身来,一边摘下手套,一边打量着这东厢房的情况。
东厢房这边一共四间屋子,蒋二爷出事的地方,是离院子门口最近的一处,这会,厢房附近很安静,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院子里铺的是石子路,也没有可能留下脚印,地面上很干净,除了偶尔有几片落叶。
陈英铄勾了勾唇角,完美尸首,完美案发现场,居然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
陈英铄敛了敛眸,随后不动声色地开始观察起在场的这些人来。
蒋家在当地算是百年望族,如今当家做主的是蒋老太爷,蒋老太爷因蒋二爷一死受了惊吓,这会已回屋歇息,蒋老太爷膝下有三子,二子成了尸首,而剩下的蒋大爷蒋三爷,正在一旁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