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后厨卖力,习武也刻苦,每日有空便将玉慎儿教她的招式勤加练习,遇到不懂之处便反复琢磨,或者等着玉慎儿来解答。
玉慎儿有大师姐亲传,自然是知道得多些,只是小孩子教小孩子习武,也学不到什么重点,小乞丐总是摔得鼻青脸肿,玉慎儿还心中暗道:“小师妹是因为有腿疾,才会进步慢的!”
这日,小乞丐又摔了一跤,玉慎儿正欲拉她起身,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玉师妹最近总往后厨跑,原来是来这里和这个杂工玩摔跤啊!”
小乞丐回首一看,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玉慎儿向她道:“原来是你啊!你干嘛跑来了?你不是缠着大师姐教你武功么?跑这里来作甚?”
那女孩道:“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就过来看看!”
小乞丐揉着屁股站起身,很是难为情,那女孩却仍然咧着嘴笑。玉慎儿凑近小乞丐的耳朵,轻声道:“她叫向敏柔。”
向敏柔道:“我哪里比你差了?我想跟着大师姐习武,她却只肯教你。你有大师姐做靠山,但不知道珍惜,跑来这里和这个杂工偷懒,哎!”
向敏柔双亲早亡,机缘巧合拜得云水宫门下,励志要学得一身本领,出人头地,但新进弟子由资历较深的师姐教导,学有所成才有机会得到宫主水绮山指导。她虽聪明伶俐,但于习武,慧根平平,想求得大师姐教导,却不能如愿。
玉慎儿道:“大师姐要伺候师傅,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管你,你不是也有孙秀师姐教你武功吗?”拉着小乞丐续道:“她是我们的小师妹,也是拜过师傅为师的,你不可以叫她杂工!”
向敏柔斜眼睨去,小乞丐灰头土脸,素衣化缁,道:“你看她哪里像云水宫弟子了?”说着拉住玉慎儿的胳膊,强行将她和小乞丐分开,道:“玉师妹,你不要和她这样的人一起玩耍了,我陪你去习武吧!”
玉慎儿甩开的她的手,道:“你自己去罢,我要教小师妹习武!”向敏柔扑哧一声,笑道:“瘸子也能习武?站都站不稳!”
小乞丐僵着身子,脸颊绯红,暗道:“她或许说得没错,我进步这么慢,大约真和这条腿有关。”突然,负责后厨的师姐急匆匆地喊道:“小师妹,你在作甚?快过来添柴火!”小乞丐立即就进了厨房。
玉慎儿见那师姐神情慌张,问道:“师姐,发生了何事?”那师姐答道:“师傅练功受伤了,我们要赶紧煎药给她服下。”
玉慎儿挂念师傅,焦急地朝水绮山寝宫奔去,却被守在师傅寝宫外的两位师姐拦了下来。玉慎儿道:“两位师姐,师傅她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师姐道:“师傅她没事,只是受了点内伤,有大师姐在里面照顾,你放心吧!”慎儿朝屋内探了探,什么也瞧不见,道:“我可以进去瞧一眼吗?”
那师姐回道:“师傅现在需要静休,你不能进去。”
玉慎儿很是沮丧,想来有大师姐在师傅身边,也不会出什么事。心道:“虽然师傅总是让人觉得她冷淡,但对我却是很好,她还让大师姐教我习武。此刻我不能守在她身边,不如现在去勤加练习武功,不要让她烦心!”
玉慎儿一走,水绮山的寝宫里便传来一声叫喊:“师傅,你怎么样了?”
水绮山躺在石床上,神志不清,胸口沸腾,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登时又昏了过去。史可真慌忙朝门外两个师妹叫道:“快,快,药来了没有?”
门外的两个弟子看到水绮山昏厥,急匆匆奔向后厨,赶紧帮忙烧水,捡草药,把后厨弄得乌烟瘴气,小乞丐只听她们在喊“快啊,快啊。”也不知究竟什么事还要再快些!
煎好药后,两位师姐飞奔将药送去水绮山的寝宫,其中一个师姐一边跑,还在喊道:“快啊,快啊。”小乞丐以为那师姐说是的是自己,便跟了上去。
小乞丐跟着两位师姐进了水绮山的寝宫,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师傅的房间,不禁多看了几眼:屋内陈设简单,墙上也只是挂着几幅画而已。
小乞丐分辨不出画的好坏,只觉那些画画得活灵活现,很是有趣,于是将画一一看过,画的都是一个男子教一个女子习武练剑的事。
“咦,这幅画……”她指着墙上其中的一副画若有所思,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画中的男子与女子正并肩腾空,好不自在啊!
小乞丐蓦地想起师傅为自己解毒的那日,她曾在大厅,师傅的宝座旁见过一幅与这一模一样的画,纳罕道:“师傅为何要画两幅一模一样的画?真是奇怪!”
她将画再看仔细些,画中的女子满面桃花,虽不像师傅这般冷若冰霜,但那脸却与师傅一般无二,心中暗道:“这应该是以前的师傅吧。师傅还是笑起来,好看些!”
再朝画中男子瞧去,那男子生得英俊潇洒,俊俏无比,只是眉眼间甚是熟悉,小乞丐惊叫道:“这个男人我好像见过!”
那张脸在小乞丐脑袋里若隐若现,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忽听得身后“哐”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打碎,吓得她本能地哆嗦了一下。一个女人又惊又喜地问道:“你见过!你在哪里见过?”
小乞丐正想着画中人的面貌,忽然被惊醒,回过身就见到地上碎了一只药碗。师傅水绮山、大师姐史可真、还有到后厨帮忙的那两位师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里很是紧张。
水绮山道:“快回答我。画中的男子,你认识吗?你在哪来见过?”小乞丐结结巴巴道:“我,我好像见过!”水绮山急道:“在哪里?”
小乞丐受了惊吓,脑中那若隐若现的脸已经完全消失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史可真轻声道:“小师妹,你再去瞧仔细些!画中男子,你当真见过?”
小乞丐凑近画,那画中男子的脸,让她想起一个人,只觉此人对她既严厉,又温柔,心中暗自喊道:“这莫不是我的爷爷?”
路不平平时乱发横飞打扮,不喜修边幅,但他的真实面目,小乞丐是见过的,画中男子的那张脸就是自己的爷爷啊。
她将画中男子再细瞧,又觉有异,暗自道:“爷爷和我一样,都瘸了一条腿,可是那个男人双腿完好,头发乌黑,或许是一个和爷爷长得极像之人吧!”便回道:“我认错人了!”
水绮山心中叹了一口气,脸上呈现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态,史可真向小乞丐确认了一遍:“小师妹,你当真没有见过?”小乞丐点了点头。
另外两个弟子道:“大师姐,小师妹以前行乞为生,又不是江湖中人,怎会认识画中人?怕是真认错人了。”史可真觉之有理,便道:“你们都出去罢,师傅要休息了!”
两位师姐道:“是。”说着便拉着小乞丐,一起退出了水绮山的寝宫,待得走远了些,年纪教大的那位师姐斥道:“师傅的寝宫,弟子们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的,幸好今日师傅没有责罚你,你且得记住了!”
小乞丐应道:“是。”她对画中长得像爷爷的男人很是好奇,道:“师姐,那画中的男人是谁?”
另一个师姐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将来也是要出宫去寻他的。他是师傅的恩人,那些画像都是师傅亲手所绘,还在大厅挂了一幅,好叫云水宫弟子记住他的模样!”
小乞丐道:“我将来要出宫寻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师姐道:“师傅她虽退隐江湖,但心中挂念这个恩人,于是每年都会派弟子们出宫寻找恩人的下落!我们找了好多年了,还是未找到那人。你现在年纪小,自然不会让你出宫,但是若再过几年,我们还是未找到恩人下落,你不是也有机会出宫去寻的么?”
小乞丐道:“原来他是师傅的恩人,不知道他对师傅有什么恩呢?”
那年纪较大的师姐有些不耐烦道:“你平常话不多,但好奇心却不少!做弟子的只要知道他是师傅的恩人就行了,至于是对师傅有什么恩,我们可不敢打听,你也得记住了!”
小乞丐道:“是!”
…… ……
水绮山面容惨白,手掌托着脑袋,侧卧在石床上。两眼却盯着墙上的画,一幅画一幅画地看过去,像是想着些什么事,渐渐出了神。
史可真站在一旁道:“师傅受了伤,要好生休养,弟子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画中人的!”
水绮山轻叹一口气,道:“哎,找了十几多年了,仍是一无所获。真儿,你说他……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史可真心中却有这样想过,但师傅她对那画中人,执着不已,自己怎能叫师傅失望呢,若是师傅真的认为画中人已经不在人世,岂会坚持了这么些年,还在找寻他的下落?
便道:“恩公或许安居到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或者受了伤,又或者隐姓埋名,只要我们没有发现他的尸身,我们总会有一线希望的!”
水绮山垂下头,惆怅道:“我们这般辛苦找他,他若是在世,怎地不来找我们?过了这么多年,他怕是已经把我忘了……”说到这,两眼含泪,伤心极了。
史可真安慰道:“不会的,师傅待恩公情真意切,恩公待师傅也是如此,是不会忘了师傅的!”水绮山闭上眼,喃喃道:“但愿如此。”
未几,史可真见师傅呼吸平缓,像是已经睡着,便将地上破碎的药碗渣,拾进手帕里,捧着正要悄声离开,忽听得师傅微弱地唤道:“真儿。”她小心答道:“是,师傅。”却不见师傅睁眼。
水绮山问:“慎儿可有认真习武?”史可真道:“玉师妹懂事,习武很是刻苦。”水绮山沉默片刻又道:“让新来的师妹不要在后厨了,和慎儿一起习武吧!”
史可真答道:“是。”便退出了师傅寝宫。